“找我帮你打官司？桑小姐，你来之前打听过行情没有，以你现在的情况，确定还付得起律师费？”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男一女一坐一站，无声的对峙。

张景淮不愧为近几年声名大噪的毒舌律师，讲话实实在在一针见血，一语中的，直接点出了桑蝉的兜中窘迫。

他的坐姿中严肃不失优雅，讲话的同时还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时不时地做一些记录，显然并不重视她，或者说干脆没把她放在眼里。

男人高挺鼻梁上的银色镜框随着低头的动作微微下滑，白金的镜腿在阳光的折射中泛出冰冷的光，一如之前同她讲话时的语气，冰冷，淡漠，没有一丝多余的感情。

仿佛真的把她当成一个全然的陌生人，公事公办的对待。

桑蝉眼前却有些恍惚……

人人都说张律师手狠心更狠，办案牢靠稳固，却唯独缺少几分人情味。

却不知，曾几何时，她也曾见过眼前这人温柔的样子。

母亲在世时，跟张景淮的母亲是手帕交，两家多有走动。

张景淮少年时成绩优异，桑蝉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学渣，他曾给她当过四五年的小老师。

后来她终于成功闯过答案，成绩不能说多优异，但也绝对比原本预期的要好，少不了他的功劳。

桑蝉起初对张景淮也是真心感激的，她没有亲生的哥哥，张景淮的存在，在她童年的记忆里算是顶上了那个空缺，她一度觉得，她要是真的有个哥哥，那也就该是张景淮这个样子。

……可现在，两人已经断交整三年。

办公室一片安静，只有钢笔时不时从纸张上书写的声音。

桑蝉有意识地瞟了一眼，不是她幼年时送给他的那一支了。

心中不由自嘲一笑，想也是，当初他们闹得那样僵，她气急败坏时口不择言地说了老死不相往来那样的话。

张景淮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还留着她的东西。

一别三年，他已经把自己装修成铜墙铁壁的堡垒，让她休想寻到一丝缝隙。

但桑蝉就是命里带的叛逆，她非要在这严丝合缝的防御中，硬钻出一条出路来。

右手握住左手无名指，微一用力，扯下一枚钻戒来，那是她的婚戒，就这么被轻而易举扔出去，正正好好砸在张景淮正在书写的纸张上。

“钱，我的确是没有，不过我可以拿物件抵，知道你收费贵，十七克拉的钻石够不够？”

笔尖微顿，因使用者的操纵不当在纸上氤氲出一团黑色的印记。

张景淮抬起头，自桑蝉进入办公室以来，第一次认真地审视她。

镜片后的双眸闪烁着凉薄的光。

剥削的唇角，扯出了浅浅的弧度，似嘲弄。

微微开口，尖刻的话语便如冰刀般扎向桑蝉，让她难以招架。

“这就是你选择的男人？婚后生活就过得这么不好吗？一点子小花销，也要沦落到拿婚戒来抵？”

桑蝉下意识躲闪了下目光，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又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跟他对视上。

“是，我过得不好，我承认我选错了，我现在除了离婚已经无路可走。张景淮，你现在听了有开心一点吗，如果你开心了，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和我谈打官司的问题？”

冰凉的泪水滑出眼眶，她却不伸手去擦，就那样任由泪水顺着脸颊狼狈地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