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之后，萧雪凝似乎开始避着萧鹤安。

两人院落不过一墙之隔，却几日都碰不到一面。

沁春院。

萧鹤安在院里练着剑，一招一式皆透着锐气。

他自知命不过一载，却仍放不下萧父教给他的武功。

林母的脸和萧雪凝的脸不断出现在他脑中，萧鹤安烦躁地一个猛刺。

恰时院门突然打开，林母出现在门口，定在面前的剑锋吓得他脸色一白。

萧鹤安慌忙收起剑，心不由高悬。

白朝从后面跟上，急忙说：“公子，太傅夫人说要见您，属下拦不住……”

萧鹤安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白朝应声退下。

林母看了眼萧鹤安手中的剑，迟疑了瞬后才朝他走去。

萧鹤安看着林母的脸，眼神恍惚了些许。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皱纹，却又增添了几分风韵，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名门的矜贵。

林母靠近时，那股熟悉的茉莉香扑面而来。

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一下涌上萧鹤安的心，让他莫名无措，只得攥紧手中的剑。

林母伸手抚上萧鹤安的脸：“你长大了，眉眼倒有你爹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萧鹤安眼眶一涩。

他以为林母早忘了自己的模样……

萧鹤安手中剑微松，又听林母说：“不过更像你的弟弟宸风。”

这话如同一柄利剑猝不及防刺穿萧鹤安的心口，疼痛肆意。

萧鹤安扯着嘴角：“我不记得自己有弟弟。”

林母脸色微变，放下了手：“我今日来，是希望你助宸风入府，而非翻旧账。”

萧鹤安眸底闪过丝悲戚。

她不解释当初为何抛弃自己，反而让自己帮助她的另一个儿子入府。

萧鹤安握着剑的手骨节泛了白：“雪凝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

林母眉一皱，意有所指：“是啊，你毕竟只是养子。”

话毕，她又上下打量着萧鹤安。

一身劲装，高束的长发，一眼瞧去便是一位恣意潇洒的少年郎。

“世家公子就要有世家公子的样子，到时成了亲都要叫媳妇嫌弃了去，说嫁了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夫君。”

林母透出厌恶的语气，让萧鹤安喉间一哽。

从始至终，林母都没叫他一声儿子。

血从萧鹤安握着剑柄的指缝间渗出：“虎父无犬子，爹曾是征南大将军，阿姐又是女将军，我自然不能丢了萧家的脸。”

林母容色一僵，却很快恢复过来：“但愿你记得，你和萧雪凝是姐弟。”

刻意咬重的“姐弟”二字像盆冰水，迎头浇在萧鹤安头上。

寒意入骨。

……

萧雪凝从宫中面圣归来，两个侍卫的窃语让她步伐一滞。

“自老夫人去世，将军府所有事宜都是在公子打理，简直如同半个姑爷似的。”

“可不是，我瞧着可不止半个……”

萧雪凝眉头骤紧，无声离去。

路过正厅，却看见了似乎在等她的萧鹤安。

萧雪凝压下心中烦躁：“怎还未去歇息？”

“睡不着。”萧鹤安说着，给萧雪凝倒了杯热茶。

他只是突然发现，这世上他真正的亲人，唯有萧雪凝一人了。

萧雪凝没有接，反而沉思片刻道：“明日我会请一位新管家来府中，以后你就不用操心府事了。”

萧鹤安一愣：“为什么？”

“你到底是养子，府事本该由萧府未来的姑爷打理。”

萧雪凝淡然的语言让萧鹤安心口一攥。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摩挲杯沿：“雪凝心中的未来姑爷……是林宸风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己为何要明知故问，又为何要自取其辱。

萧雪凝沉默了片刻：“当年江南遗孤众多，我为何只带你回京，你可知缘由？”

萧鹤安心一紧。

下一瞬，萧雪凝的解释如万千银针扎进他的耳内。

“因为你的眉眼像宸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