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助理急切的道:“属下明白老太太心里难过,可这些都是属下亲自去查的,不会有错,而且……而且夫人的骨灰这会已经准备下葬了,她的养母和养兄此刻都在城郊的墓园里。”
陈助理的话音刚落,秦跃然便已经着急的冲了出去。
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子,秦奶奶急得直抹泪。 、
秦跃然发了疯一般的闯进墓园,一眼便看见有一户人家正在下葬。
陈助理小心翼翼的冲他道:“秦总,那对哭泣的母子正是夫人的养母和养兄,而此时正下葬的……则是夫人的骨灰。”
下雪天,城郊墓园里的人寥寥无几,湿冷的墓碑皆透着无限凄凉。
秦跃然抬眸看去,隔着风雪,他看到陆诗羽的养母哭着将一个骨灰盒放进了石棺里,两个工人抬着棺盖正准备合上。
那一瞬间,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感觉心脏一阵阵刺痛。
来不及多想,他发了疯的跑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他疯了一般的推开工人,指着那写着‘陆诗羽之墓’的石碑嘶吼,“她还没有死,她根本就还没有死,你们为什么要给她下葬,为什么?”
养母在一旁哭得伤心欲绝,陆永明却是愤怒不已。
他一把揪起秦跃然的衣领,悲愤的大吼:“我认识你,秦跃然,就是你,就是你逼死了我妹妹,如你所愿,她现在终于死了,你满意了?你现在满意了?”
“她还没死!”秦跃然疯了一般的大吼,却在看清陆永明的模样时,一颗心顿时狠狠的颤抖起来,“你说什么?你……你是她的哥哥?”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瞬间闪过陆诗羽向一个男人塞钱的画面。
难道……难道他又错了?那个女人其实并没有喜欢什么小白脸,并没有养什么男人,她只是将钱塞给她的哥哥,只是在努力赚钱救治他的养母而已。
陆永明狠狠的朝他的下颚凑了一拳,悲愤大吼:“她还没死?呵,秦跃然,你是希望她还没死,还是又在怀疑她是在装死?”
“不,我没有怀疑她……”秦跃然趴在石棺上,死死的盯着那个骨灰盒。
大雪纷纷扬扬,骨灰盒上很快就落了薄薄的一层雪,透着一股莫名的凄凉和悲伤。
他喃喃道:“她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她明明那么坚韧,又怎么会一声不响就死了……我不相信,我死也不相信……”
“秦跃然!”陆永明再度揪起他的衣领,冲他悲愤的怒吼,“就因为她坚韧,所以你就觉得不管怎样折磨她,她都不会死?呵,那你又是否知道她为什么坚韧?你又是否知道她活得有多不容易?”
养母已经哭得泣不成声,她骤然扑过来,拉着秦跃然的手臂,悲痛的哭道:“我那可怜的孩子,她明明……她明明也病得那么严重,可是她怕我们担心,竟瞒着我们所有人,只一心赚钱给我治病,而你们……你们身为她最亲的人,不仅不帮她,反而一再的将她往绝路上逼,你们怎么可以那般心狠,怎么可以啊?
“呵,没有逼她?”陆永明双眸猩红,脸上满是悲愤,“那日,我母亲忽然病发,急需一百万做手术,诗羽迫切的去沈家借钱,可没想到沈家竟然绝情的将她赶了出来,我亲眼看见她在沈家门外跪了三个小时都无济于事,她最后又只能去找你借,可你当时又对她说了怎样绝情的话,你又是怎样逼她的……”
“不要说了,你们不要说了……”
秦跃然骤然痛苦的捂着头,然而那日他羞辱陆诗羽的情景依旧在脑海里萦绕。
“你……你能不能借我一百万?”
“果然是为了钱啊,瞧,这才嫁过来的第一天就露出了本性。”
“呵,怎么还?脱光衣服爬上我的床吗?”
他不是故意说那些恶毒的话羞辱她的,他只是误会了,他真的只是误会了……
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他这般模样,陆永明越发的生气,再度揍了他一拳,冲他嘶声大吼:“那日,诗羽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可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你可知道她当时的绝望?还有,她生病以来,你又是否关心过她?她临死的那一刻,你又是否能感受到她的绝望和无助,你又可知道她临死的时候又同我说了什么?”
秦跃然悲痛的看着那个骨灰盒,一颗心疼得几乎窒息。
为什么他到现在才知道这些真相,为什么她从来都不跟他说这些事。
呵,是了,不是她不说,而是他不相信,他似乎从来都没有好好听她说话,从来都没有耐心的听她解释过。
不管她说什么,他似乎都没有相信过。
他们说得对,是他逼死了陆诗羽,是他将一个生活本就艰难的人逼上了绝路。
陆永明看着那骨灰盒,悲痛的道:“她临死的时候,都还求着我救她的孩子,求我一定要保住她的孩子,那是你的孩子,她用生命爱着你和你们的孩子,可你却亲手毁了他们活下去的机会。”
“她太过倔强,明知道孩子会拖累她,明知道怀着孩子会大大缩短自己的寿命,可她还是要坚持留下孩子,可见她是真的很爱这个孩子,很爱这个孩子的父亲……”
耳边骤然响起了那个医生说的话。
他盯着那骨灰盒,忽然又是哭又是笑,眼里却藏着一抹无法言说的悲哀。
“原来……原来你是真心爱着我的,原来你是真心的……陆诗羽,我该怎么办?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他拿过那个骨灰盒,紧紧的抱着怀里,喃喃道:“你从来都没有对我说过你喜欢我,你从来都没有说你是真心的,陆诗羽,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说,你要是说出来,那该有多好。”
“呵!”陆永明冷哼,“就算诗羽真的对你吐露心声,怕是你也不会信,毕竟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她。”
是啊,从来都没有相信过,他说得对,从来都没有。
说到底,最错的那个人是他。
陆永明冷冷看了一眼他悲痛的模样,随即去抢那骨灰盒。
秦跃然却死死的抱着那骨灰盒,好似抱着一个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陆永明怒吼:“身为她的丈夫,她病入膏肓,你却认为她是在演戏,活活逼死了她,这样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到这里来闹,如今她死了,你还想怎样?”
她病入膏肓,你却认为她是在演戏,认为她是在演戏……
听着秦跃然的话,陆永明狠狠的蹙起了眉头:“你……你什么意思?”
“你只需要告诉我,沈家大小姐为什么会忽然给你们一百二十万?”
“她说只要我帮她录音,她便给我一百二十万救母亲。”
“什么录音?”秦跃然急切的问,眸中闪过一抹阴鸷。
陆永明蹙眉道:“就是诗羽安慰我母亲说自己装病的录音,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诗羽真的已经病入膏肓,沈大小姐说她的父母听说诗羽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心里担忧,她怎么劝都没有用,所以想用这个录音去安慰她的父母,我当时着急我母亲的病,急需要钱,所以也就没多想,把录音给她了,她也真的兑现了承诺,去医院给我母亲交了手术费,而且还多交了二十万,现在想来,沈家大小姐也算是真心待诗羽的,而你身为诗羽的丈夫,又是怎样逼诗羽的?”
“呵!”秦跃然幽冷的笑了一声,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浓烈的阴沉,在这寒冷的天气竟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沉沉的问陆永明:“那你母亲做完手术后,你又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她,反而让她着急那么久?”
“沈大小姐说做手术有风险,告诉诗羽只会让诗羽担心,所以她建议等我母亲彻底好了之后再告诉诗羽,也算是给诗羽一个惊喜,所以我忍耐着,打算母亲彻底康复那天去找诗羽,可没想到……没想到我看到的竟是诗羽倒在一滩血泊中,我真的无法想象她当时究竟遭受了怎样的绝望和痛苦,而那一刻你又在哪里?”
陆永明说着,一时悲从心来,再度愤怒的揪起秦跃然的衣领。
而这一次,秦跃然却只是淡漠的推开他,抱着骨灰盒便往墓园外面走。
陆永明悲愤的怒吼:“你要带诗羽去哪?她都已经被你害死了,难道你现在连她的骨灰都不肯放过?”
秦跃然的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他幽幽的笑着,那笑声在这冰天雪地里却透着无限的哀伤和悲凉。
“原来,害死她的人……我们都有份,呵呵,都有份……”
陆诗羽,你在最后一刻一定觉得很无助,很悲哀吧,这些你所爱的人,所在乎的人,全都有意无意的逼你走入绝境,全都断了你所有的活路。
还有我,伤你最深的人就是我吧?
“我知道了,一定是沈小雪在陷害我,录音,我养母的手术费,这都是她下的套,秦跃然,这都是她在害我……”
那时候,你明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可我为什么就是没有相信你。
如果时光真的能够重新来过该有多好,那我一定不会再怀疑你,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
可如今,老天终究连他赎罪的机会都不屑于施舍。
现在你走了,我又该怎么办?在这个没有你的冰冷世界里,我又要如何才能走完这漫长又孤冷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