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晚身形一晃,顿时头晕目眩。
圣旨上,字字句句都在谴责她为妻的失职。
无柔婉,无贤淑。
不相夫,不教子。
贬妻为妾,以儆效尤。
看着她面色惨白的脸,宋清苒笑得肆意。
“本公主与首辅婚期将至,你一个妾室日后切记不能穿红,更不要忘了尊卑有别。”
沈惊晚攥紧手中的卷轴,只觉烈火灼心。
她不明白,晏辞为何要这般折辱于她。
出师后的七年来,她为他干了多少腌臜事,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
他是风光霁月的首辅大人,而自己却成了可止婴儿啼哭的刽子手。
现如今,他离高位仅一步之遥,便想要卸磨杀驴了吗?
景雨阁,书房。
沈惊晚将卷轴砸到晏辞的桌前,冷声质问。
“你要休妻便休,何故这般折辱我?为妾?!”
晏辞似是料到了她会这般,伸出窗外折了枝梅给她。
“晚儿勿恼气,你知我情谊,就不必在意这世俗虚名了。”
沈惊晚闻言,只觉心凉。
她将梅花拂开,脸色一点点苍白:“虚名?那你要这首辅的虚名作甚!”
晏辞神色一变,少了几分耐心:“胡闹,首辅之位是我沥血而得,怎能轻易放弃!”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话过激,他又放软了语调。
“你于我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首辅夫人的身份只会限制你的行动。”
沈惊晚定定看着他,一字一句问:“若我手中没有前朝凤梧军,你可还会觉得我重要?”
凤梧军,是前朝皇帝命镇国将军私下训练的精兵,个个身怀绝技可以一敌百。
其中有人精通巫蛊之术和奇门遁甲,可杀人于无形。
这些年来,自己指挥凤梧军与晏辞携手走过血雨腥风。
本以为助他坐上首辅之位,自己便可安稳做他枕边人。
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贬妻为妾。
何其可笑!
晏辞沉默几许,长臂一伸,将她拥至怀中。
“晚儿,你在我心底的地位无人能替。”
“娶宋清苒只是权宜之计,你暂且忍耐,日后飞黄腾达只与你一人同享。”
沈惊晚面色平静地推开他,却难掩自己眼中的痛苦。
“晏辞,你明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她转过身,一步一沉重地离开。
夜幕,风雪愈大。
沈惊晚走得格外艰难。
每逢风雪湿寒天,她的旧伤都会隐隐做疼。
这破败的身体还能撑多久,她心中无数。
这一夜,沈惊晚暂且安顿在了西厢房。
她在冷清的房间独坐了一晚,却始终想不通那个男人是何时变的心。
大抵从一开始,自己也只是他往上攀爬的一枚棋子罢了。
天刚亮,晏辞就派人来催沈惊晚离府,让她去别院暂住,再安排任务。
沈惊晚也不想待在这伤心之地,便带着行李准备出府。
刚出门,她发现王府张灯结彩,红绸飘荡,还有宾客络绎不绝前来道喜。
“恭喜首辅大人迎娶宋国长公主!可喜可贺!”
“两国联姻,首辅大人首当其冲,主动求娶公主,真是赤子之心啊!”
沈惊晚心中犹如惊涛骇浪翻涌,一股凉意窜到了天灵盖。
所以不是皇命难违,而是晏辞主动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