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倌倌也回过了神。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又嘱咐小蝶不准将自己咳血之事告诉任何人后,走进了内室。屋内烛火已经熄了,只剩斑驳的月色。借着清辉,徐倌倌看着床榻之上合衣躺着的贺宴,有些出神。...
他双目紧闭,似乎已经熟睡。
徐倌倌悄声来到他身旁躺下,抬手想要抱住男人。
可不过刚碰到了一片衣角,就被无情拂开。
“离我远点。”
寂静的夜里,贺宴的声音显得格外冰冷。
徐倌倌手一颤,看着他背影良久,慢慢收回手蜷缩在床榻一角。
深夜。
徐倌倌如何都睡不着,朦胧间,她好像回到了那场噩梦。
三年前,徐家含冤被判满门抄斩,上下一百二十号人口,除了自己无一幸免。
那一天,徐府处处都是哀嚎声,父亲被一剑抹了脖子,与母亲死在了一处。
就连只七岁的幼弟也没有幸免于难,他跪坐在父母的尸体旁,无助地哭泣,最后也死在冰冷的剑光下。
满目的血如同吞人的恶兽,徐倌倌拼命喊着:“不要!”
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们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要——”徐倌倌猛地坐起,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旁的贺宴被她吵醒,语气烦躁:“大半夜的你又做什么?”
徐倌倌抓住了他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救赎:“阿宴……我又梦见家人了,父母亲惨死,弟弟他还那么小,一直在喊我救他……”
然而,贺宴只是一把甩开她:“你根本没有目睹那一幕,现在装什么可怜?”
“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连逝去的亲人都能用作借口,徐倌倌你到底还有没有廉耻!”
徐倌倌瞬间僵住,在贺宴心里,自己就是这种人吗?
以为自己只是在故作姿态,以这种方式引起他的垂怜?
徐倌倌不敢相信,愣神之际。
贺宴起身起身下榻,径直朝外走去。
徐倌倌急声问:“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
贺宴语气漠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刹那,整个内室都死寂了下来。
没有关紧的窗扇透进来阵阵冷风。
徐倌倌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再没了丝毫的睡意。
她木然起身,重新点起了烛火,来到案前,翻出了一个陈旧的盒子。
那里装满了母亲曾寄给她的家书。
因为年月久远,雪白的宣纸已经有些泛黄。
徐倌倌翻开了最上面的那一封,缓缓打开:
“轩辕年六月,你爹含冤入狱,徐家恐有灭族之祸,你务必嫁给贺大人,保全自己……”
那是母亲送来的最后一封家书,也成了这三年来唯一能给自己慰藉的存在。
徐倌倌一遍一遍用目光描摹着那信上的字迹,鼻尖泛酸。
许久,她将信放回原位,又拿起那封未完的休书,一笔一划的写完。
墨迹洇透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