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乐以忘忧》人物细节的描述上我们可以看出白柠柚的写作能力和文字功底有多么的扎实,读友们阅读之后纷纷被白柠柚圈粉,下面是第2章内容:颜鸢早已经离开了客栈。昏昏沉沉间,她还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雪,梦中的她拖着一只笨重的木筏,一......
《乐以忘忧》 第02章 绑匪在线试读颜鸢早已经离开了客栈。
昏昏沉沉间,她还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雪,梦中的她拖着一只笨重的木筏,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原中负重前行。那可真是一个冗长而又绝望的梦,她在睡梦中都仿佛置身于冰窖,冰寒就像是一条条虫子,钻进她的身体里,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法抽身……
然后天就亮了。
阳光透过窗户,跳跃着落到她的眼睫上。
颜鸢还在噩梦中辗转,她迷迷糊糊坐起身来,第一时间低下头可自己的手。
视线中的手五指纤纤,指尖袖长嫩白,完全不像是梦中看见的那样血痕遍布。
还好,只是噩梦。
颜鸢终于舒了一口气,这才转动目光,打量周围的环境。
她早已经不在客栈的厢房里了,眼下所处的是一间小小的土房子,关外常见的那种用河堤边的淤泥混着石头垒成的那种,身下的“床”上垫着厚厚的稻草。
此时阳光照在稻草上,房子里飘荡着一股草木腐朽的微妙味道。
她身上的裘袄包满了干透的泥浆,稍稍一动尘土就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颜鸢倒也无所谓。
她掸了掸衣裳就下了床,走到门边推了推。
门果然是锁的。
她只好又折回了床边,从窗户往外探望。
屋外阳光灿烂,碧空如洗,远处碧绿的草原上传来一阵阵喧哗声,像是有人在激烈地争吵着什么。
过了好久,总算有脚步声传来了过来,房门吱嘎一声,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他看见颜鸢吓了一跳,又退了出去,边跑边喊:
“大哥!大哥!羊醒了!”
颜鸢微微一愣。
羊是关外传来的黑话,他们管绑到手的肉票叫做羊,能够换金银财宝的叫宝羊,只能当牲口贩卖到境外的叫活羊,什么都得不到的叫死羊。但这些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自从十几年前她父亲看这群黑山的绑匪眼珠子疼,差人把他们的狗都屠戮干净了九族后,官道上已经太平了好多年了。
怎么现在竟然还有修此道的人?
片刻之后,少年的大哥就推开房门走进了房间。
那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他长着黝黑的皮肤,脸上有一道疤痕从一边的眼角横亘到另一侧的耳际,一双浑浊的眼睛盯着颜鸢,仿佛是想要在她身上盯出一个洞来。
“睡了一天,老子还以为死了。”他靠近颜鸢,粗暴地捏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狞笑道,“哟,吓傻了?”
颜鸢胡乱挣扎了一番,很快就被丢到了稻草铺的床上。
“好好看着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姐,很容易寻短见。”
男人丢下一句话,径直朝门外走了出去。
“等等。”颜鸢在她出门之前喊住了他,小声问他,“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跟我父亲要赎金?”
“不问你爹娘要。”男人回过头冷笑,“有别人会替你付赎金。”
门又被锁上了。
颜鸢低着头,轻轻按揉着被捏疼的手腕:
她原本以为他们用迷香迷晕连夜劫走她是为了要一些赎金,但是事情看上去似乎并不简单。
他们并非普通的劫匪,也并不想要通知她的家人。
是受了什么人指使么?
驿站的炭好端端受了潮,她被迫转投客栈,也是计划好的?
她在原地思索,忽然间听见一声细微的“咕咕”声响起。
那是她的肚子。
昨天晚上原本就没有吃特别饱,现在已经日上三竿,她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颜鸢抬起头来左顾右盼,一眼就看见了窗外有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那是刚才那个少年,他奉了大哥的命令,正一动不动地监视着她,防止她自寻短见。
颜鸢走到窗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请问有吃的吗?”
少年瞪大了眼睛。
颜鸢以为他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能不能给我弄些吃食和水?”
少年的眼里闪过不敢置信的光芒,很快他就露出了满脸嫌弃的表情:“去去去,你一只羊有什么资格要吃的,你小爷爷现在还饿着呢!”
“那能不能弄些热水给我?”颜鸢退了一步。
“不行,我得盯着你,一步都不会离开的。”
少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就暂时没有别的方法了。
颜鸢盯着少年的脸悠悠想,她转过身又回到了稻草床上,找到了一个阳光能照射到的角落躺下了。
窗外窸窸窣窣一阵声响,过了一会儿,有什么东西“扑啦”一声,落在了房间的干草上。
“没有热水!”
凶巴巴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颜鸢转过身,看见床边掉落了一个小小的布包和一个水囊。
她俯下身拾起了布包,打开它,发现里面是两片薄薄的烤饼。
这显然是少年自己的口粮,也不知道藏了多久了,饼已经有些软烂,还带着一点点余温。
颜鸢倒也不嫌弃,她吃了一半烤饼,把饼从窗户里塞回给了少年,轻声道谢:“谢谢。”
少年脸色一红,气急败坏:“少废话!”
颜鸢勾了勾嘴角,趴在窗台上和少年搭话:“你们是本地人吗?”
少年不回答,反而退开了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我不打算搭理你”。
颜鸢恬适地眯起了眼睛,像是猫儿吃饱喝足似的。
“我父亲很有钱的,肯定要比你们那个雇主有钱得多。”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每一句话的尾音微微虚浮,一副中气不足的病秧子模样。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有气无力的千金大小姐,正热络地向少年介绍绑票的正确操作:
“听说道上有个说法,叫双吃,或者你们也可以拿了雇主的钱之后,再和我爹爹再要一笔呀。”
“……”
“我父亲认得我的字迹,我可以写一封信,让我爹爹先送一笔定金过来,然后……”
“够了。”少年忍无可忍,粗暴地打断她的聒噪,“谁告诉你们我们是为了钱的?”
“……哦。”
颜鸢轻轻应了一声。
不为钱,那就是为别的了。
一帮不为钱财所打动的绑匪,他们想要的东西想办的事情,必定是钱财所不能及的。
这倒反而好猜了。
颜鸢想了想,问他:“所以你们的雇主,是官府里的人吗?”
少年陡然间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颜鸢。
“你……”
他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气急败坏地连退好几步,再也不肯搭理颜鸢了。
大哥说得一点都没错,大户人家的女孩子身上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
眼看着问不出什么,颜鸢也懒得多费口舌,她打了个哈欠,又躺回了干草的床上。
这一觉她倒是没有做噩梦,只是昏昏沉沉间觉得身体越来越冷。
她几次挣扎想要起来,手和脚却使不上一丁点力气,全身上下的骨头就像是被打散了似的酸痛。
“喂,醒醒,你怎么发烧了?你是不是又耍什么滑头?”
隐隐约约,少年的声音急躁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
颜鸢很想回复他一句,发烧就是发烧,她又不是神仙还能让自己故意发烧吗?
可她开不了口,抬不起手,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额头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有人用冰凉的手绢覆盖到了她的额头上,随后又往她身上叠了一床锦被,还仔细地替她压好被角。
“大哥,反正雇主也不要她了,我们还养着她干嘛?”混乱间,有个粗鲁的声音响起。
“再等等。”白日里那个大哥回答。
“都等一天了!让我们说我们压根就是被骗了,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宫里当差的!”
“……”
“他就算临时有事,也不至于人走楼空吧?留个字条总可以吧?”
“……”
“要不然干脆撕了算了!夜长梦多,还省一床被子。”
“……”
竟然是宫里的人么?
颜鸢在浑浑噩噩间思索,宫中有哪路人马不希望自己顺利入宫。
是太后,宠妃,还是父亲的朝中政敌?
亦或是……皇帝本人?
不论是哪一路的势力,很显然他们并没有打算给她留活路。
绑匪们拿不到交换的东西,又不愿意多一张吃饭的嘴巴,只会想着撕了票给对方一个教训,或者是转而尝试去联系她的父亲,一旦他们知道她的父亲是定北侯颜宙,是绝对不会让她活着回家的。
“老大,真的不撕吗?”那个粗鲁的声音催促。
“不撕。”大哥沉声道,“那个人现在玩失踪,我们要真动了手,不是反而逞了他心?”
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
颜鸢暗自在心底松了口气,还好,这个做大哥的倒也不算太笨。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去城里给她请大夫?”
“裹上棉被,带去篝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