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若有所思,罕见的把我弟单独交给我,自己出门了一趟。
她回来就一直盯着院门口,太阳快落山,终于有一辆车停下,我妈激动的站了起来。
车上下来的是一个黑黑瘦瘦的小老太太,她手里提着一个和自己身形不太符合的大包袱。
我妈双手抱着我弟,还没忘踹我一脚「真没眼力见,还不赶紧帮婆婆提东西?」
我妈把婆婆迎进去,又吩咐我端茶倒水,婆婆一直用打量的眼神看我。
她脸上的表情很少,又或者是我没办法从那皱纹遍布的脸上看出什么,我只知道她的眼睛很亮,闪着精光。
「你儿子的确是染了凶煞了,我交代你喝的药,你是不是没有照常喝?」
「我自然是按照您的吩咐,每天都有喝的。」我妈就差发誓了。
「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你那俩女子铁了心要来报仇,今天晚上还会来找你们。」
「我今晚先保住你的命,其他的等明早天亮再说。」
现在外面天快黑了,我妹随时会来。
婆婆眼神又看向我,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说「娃子,你今天和你妈换房间,就睡在这里,婆婆这里有一个娃娃,晚上陪你一起睡,好吗?」
婆婆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娃娃,那娃娃破破烂烂,可以勉强看出来是个小孩形状,我接过来拿在手里,可以摸到里面硬硬的东西。
像是……
人的骨头一样。
我身体剧烈颤抖,却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我爸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走,床铺看起来干干净净,但是他死前的模样,还是刻在我脑子里。
婆婆带我妈去了我的房间,那包袱里面还有其他东西,看来是为我妈准备的。
那些都是保命的东西。
太阳只剩下最后一点,我像昨晚一样把门窗锁上,颤抖着爬上了我妈的床,睡在了里侧靠窗的位置。
我把娃娃放在我爸睡过的位置上,靠着床边。
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在这张床上睡,但是想到房间地上满是湿漉漉的脚印……
有时候真的分不清是活人可怕还是死人可怕。
夜深了,一双冰凉的手一下一下摸着我的头发,然后猛地一拽!
我被疼醒,这种惊悚的感觉和昨天根本不一样,会让人想下意识打探周围的环境。
我屏住呼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在床上!今天居然在床上!
昨天我妹一开始在门外,后来只是在地上走来走去,叫我的名字。
第一晚我虽然害怕,但是比不上现在汗毛倒立。
我能感觉它就在背后看着我,触感让我的鸡皮疙瘩一直在跳,它也不出声,触感从头皮延伸到脸上。
那是一双很小的手,大概是几岁的孩童。
今天来的人,是我小妹。
它摸了又摸,从我的额头摸到我的眼睛又从鼻尖滑到我的嘴,小手还在我脖子上停留。
我几乎以为是要掐死我。
「不是妈妈!」
那小手似乎急躁起来,又在我脸上乱摸,语调是恶狠狠的。
「怎么会不是妈妈?」
「昨天明明还是的。」
声音消失,脸上突然扑面而来一股冷气,好像腊月里的风。
都要把我的鼻尖冻掉了。
它现在在跟我面对面吗?
在看着我吗?
小妹确定了,我真的不是妈妈。
我能感觉它从我身上爬过去,被子的一角被掀开。
它……是不是要进来了?
我又想起我爸躺在被子里的死状,怕自己和他一样。
被子里的娃娃被扯了出去,我能听到娃娃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敲砸声,布料撕碎声。
砰砰砰。
昨天我爸的骨头不知道是不是被硬生生这样敲碎的?
小妹的声音尖利,砸一下就笑一声。
我的身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酷刑,我紧绷着身体,一丝一毫都不敢松懈。
终于声音停止,我的耳边吹来一阵阴气。
是小妹的声音。
「可惜了,不是妈妈,也不是弟弟。」
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