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被推搡进宴会厅的。
宴会厅里正在举行订婚宴,主角是我的孪生妹妹和她的未婚夫沈之行。
沈之行。
他是贯穿了我整个少女时光,曾与我亲密无间的人。
如今成了我孪生妹妹的未婚夫。
我抹了抹眼角,抛去不应存在的情绪,继续踉踉跄跄往前走。
台上的陆宛然先发现了我,甩开身旁表情不满的沈之行,朝我冲了过来。
“姐姐——”
她眼角发红,声音哽咽。
可我只觉惶恐。
多年折磨,我已经无法接受与他人的亲密接触。
应激反应让我后退躲避,抱歉的话还没说出口,陆宛然就狠狠一颤。
她满脸受伤。
父母也满眼失望:“宛意,这三年,你还不知道错吗?”
本能的恐惧让窒息感涌遍全身。
我双腿一软,先一步跪了下去。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不要将我送回去……”
身体上常年被殴打的隐痛和脑海里紧绷着的弦让撕扯着我的神经,控制着我如提线木偶般麻木地磕头,然后用紧涩的嗓子挤出生硬又沙哑的道歉。
我没能看到陆宛然的表情,只听到了她破碎委屈的哭泣呜咽。
众人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更加厌恶失望。
“果然是三年还没能摆正的贱骨头,以为装模作样就会有人心疼了吗?”
“小时候就能恶毒到让自己妹妹被拐卖,长大之后自然看不得妹妹幸福,故意惹事。”
我浑身颤抖,手足无措。
我想要解释,摘掉这些强加在我身上莫须有的罪名。
可罪恶山村里的三年,我早已在无尽的殴打和谩骂中,被彻底的被堵住了嘴巴。
我什么都说不出。
只能无济于事的呢喃重复着,一句破碎过一句的抱歉。
见我仍旧顽固不化,父母对我失望透顶。
他们不再施舍给我一个眼神,转身去同沈之行一起,安慰起了情绪失控的陆宛然。
跪着的膝盖已经麻木。
我默默地看着几人的背影,按住躁动着疼痛的心脏。
鼻子发酸,却不敢哭。
因为我不是陆宛然,而是害她走失吃苦的罪人。
宾客散尽已是深夜。
天空中飘起了雪,落得地面一片银白。
别墅中灯火通明。
他们不知有意无意,等我一瘸一拐的跟上时,大门早已经关闭。
密码锁被换掉,识别处也删去了我的指纹。
我饥肠辘辘,别无他法,只能蜷缩在门口的角落里,搓着被冻得通红的手指企图取暖。
我以为我快要被冻死了。
一辆车宛如天神般降临,我被披上了羽绒服,送往医院。
我强撑着力气抬头,看了车子主人的脸。
是那位曾经想要破格录取我的那位北大物理院士。
他眉目一如既往的慈祥悲悯,透着风雪望向我家门口时语气叹息。
“早知道会三年找不到那位小天才,当年就该直接收她为徒。”
天才。
早已被折磨的混沌不清的大脑忽然无比清明。
我想到了曾经意气风发的自己。
看着教授难过的模样,我努力动弹手指,拼命张着嘴巴。
我想告诉他,我从未想过食言。
可任凭我再怎么努力,眼皮依旧越来越沉,口中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眼睁睁看着教授摸了摸瘦到脱相的我,给我留下一笔钱后转身离去。
指尖无力垂下,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教授曾说,我这样惊才绝艳的天才,合该高坐神坛,造福人类。
可现在,我却满身泥垢,连自证清白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