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头疼欲裂。
明晃晃的阳光刺的眼睛极为不适,我赶紧用手遮挡!
还有浓重的药水味熟悉的让人想吐!
我在医院?!
我不是从21楼一跃而下,不应该粉身碎骨的吗?!
动了动身体,竟完好无损?!
我猛然坐起。
听到身边父亲痛苦的呻吟。
我这才意识到!
我竟然破天荒的重生了!
上帝!
我这是抱到您的大腿了吗?!竟然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我看一眼父亲。
他一身插着各种管子连接着各种医疗仪器。
一切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肝癌已经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了!
那张脸泛着青色有些骇人,原本高高大大的身体现在蜷缩一团,瘦的只剩皮骨!
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我……疼……”
“孩子,给……给爸拔掉吧,不……不治了!”
爸爸干涸的眼睛带着绝望,苦苦哀求我放弃治疗。
我瞬间泪流满面!
我竟然重生在他要求放弃治疗的这天。
上一世,父亲同现在一样,苦苦哀求我放弃治疗!
从确诊肝癌以来,仅仅三个月,已经掏空了家底,而且还欠了不少外债,现在不管远近亲戚,都不敢接我的电话,他们害怕我会再次借钱!
医生早就下了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他们说父亲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癌细胞全身转移,他的内脏已经全部坏死了。即使现在用昂贵的药物吊着一口气,无疑是让他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我不忍心舍弃自己的父亲。
哪怕他对我没什么父爱。
我想着哪怕他只剩一口气,至少我叫一声爸爸,还有回应!
而且我已经成年了,那些童年阴影即使过不去,也都挺过来了!
看到父亲痛苦不堪的样子,面对他的苦苦哀求,我最终还是忍着巨大的悲痛在放弃治疗书上签了字!
那一刻我觉得那只笔重如巨石!
签完字后,我绝望到坐地痛哭!
我恨可恶的病魔折磨我的父亲,我恨医疗条件强大的现在依然救不了我的父亲!
看着医生从父亲身上一一拔掉各种仪器,我心痛到不能呼吸。
在执行安乐死的时候,我心里不停地祈祷不要让父亲太过痛苦!
他这辈子已经太苦太苦了!
弥留之际。
父亲扯着一丝微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着我的手:
“你哥……照顾好你哥。”
那一刻我只觉得天塌了,压的我生不如死!
没想到父亲到死都让我照顾我哥!
此刻我觉得眼泪都是苦涩的!
初中父亲让我辍学在家干农活,他说大哥是家里的男孩子,读书是他最好的出路。
而我一个女娃娃往难听了说就是赔钱丫头!
大哥读高中一直到出国留学都是我每天打了三份工供他吃喝玩乐!
之所以说他玩了,是因为。每一款新手机出来,他都要问我要生活费,不管我有没有就是一句“不给我就告诉爸!”
我害怕父亲的责骂,更怕他那双瞪我的眼睛!
最艰难的时候我一天只吃三个馒头度日!
好不容易熬到大哥在国外定居也有了一份很好的工作,我便被安排伺候父亲的生活起居,当然我还有自己的工作。
要不然我们如何生活?!
大哥从工作到现在,除了问家里要钱,没有寄回来一分钱!
现在。
父亲走了。
我通知国外的大哥。
他一直都很忙。
忙到从父亲确诊到现在去世他都没有回来过一次!
我心底其实是怨恨他的!
但是父亲生前一直跟我说:
“你哥忙,不能给他添乱。”
“他是家里的老大,一心都是为了这个家,不容易。”
然而,我觉得再忙也得有个度,自己的父亲癌症晚期躺在医院里三个月!他都未来探望一下,更不要提照顾左右了!
他真的是为了这个家吗?!
父亲患病以来,见不到他的身影,更没有见过他一分钱!
山穷水尽的时候我开口问他要钱,他支支吾吾说手里的钱做了投资还亏的一屁股债!
父亲知道我问大哥开口要钱大骂我没有用,自己挣不到钱还麻烦大哥!
我心里气恼极了!
外偏心也要有个度!
更何况我眼前可是为了给他看病,到头来我还里外不是人了?!
从那以后,我不再联系大哥,对父亲也是不想多说一句话,当然照顾他我是推不掉。
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
大哥接到电话后沉默一会,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了一句:
“你怎么照顾爸的?!到现在才告诉我!”
我无语,他癌症我还能怎么照顾?
什么叫到现在才通知他?!
从确诊到病重问他要钱,他心里真的没个破数?!
我心里气的只想骂人!
两日后。
大哥回来了。
他进家门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看望父亲的遗体,而是走到我面前开口就问:
“父亲生前有没有立下遗嘱?!他把财产如何分配的?!”
我瞬间恼火!
他这是回来讨要父亲遗产的?!
从进门,他看都没看一眼父亲,更不要提流下一滴眼泪了!
看在父亲尸骨未寒的份上,我强压着怒火心平气和解释
“哥!父亲没有留下什么遗产,倒是留下了一堆债务。”
“从爸爸生病到现在,一共花了二十六万,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个空壳房子,也被我做了抵押给父亲看病了!”
我含泪将借条拿出来递到在他面前:
“这是父亲看病借的钱!”
然而大哥看都没看一把甩开我的手!
“方媛你胡说!”
“你以为我不在家就可以糊弄我吗?!”
“快说,父亲到底留了多少遗产?!拿出来我可以不和你计较方才你的谎言!”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怎么都忍不住,我哽咽道:
“大哥,你明知道父亲没有什么收入,也没有退休金,他哪来的存款?!看病的钱是我一个人凑的,还欠了那么多外债!”
“你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大哥怒目圆瞠,指着我的鼻子臭骂:
“忤逆不孝的东西!昧着良心想独吞财产吗?!”
“怪不得父亲提醒我让我提防着你!还真是家贼难防!?!”
看着他愤怒狰狞的脸,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哥?!
还有我父亲真的说过那样的话?!
想想这么多年他给我的冷言冷语,我倒是有些相信了。
几年不见。
这个大哥无论样貌还是眼神,与父亲越来越像了!
他对我怒目圆瞪的时候,我心里竟莫名的害怕,如同害怕威严的父亲一样!
此时姑姑走过来劝说:
“方正,你爸这病确实花了不少钱,方媛还借了我们家三万块钱呢!”
“还有你大舅家的,也借了好几万!”
“如果你爸真有财产,怎么会落得借钱的地步?!”
我感激的看着姑姑能为我辩解几句。
然而大哥竟然轻蔑一笑:
“谁知道是不是她方媛私吞了我爸的财产,借钱装可怜!想让我来还这些债务吗?!”
“我不是傻子!”
“还有,你为什么要让咱爸接受安乐死?!目的是什么?!”
“这些只有你自己心里有数!”
“方媛!你给我等着!我会揭开一丑陋的嘴脸!”
我心寒至极!
我以为这几个月衣不解带的陪在父亲病榻前,我尽心了,顺带把他那一份该尽的职责也尽了!
我没指望他能跟我说一声感谢!
但是现在,他竟然不停地朝我身上泼着脏水!
什么同胞手足之情,在他眼里狗屁都不如!
大姑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苦于证据,只得向她保证:
“姑,您放心,我借的钱,我一定还!”
大姑明显松了一口气。
一连几日,我哥阴沉着脸看我的眼神如临大敌。
好不容易将父亲安葬,这几日我精疲力尽!
悲痛之余,我更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然而,还没睡着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依依?!
我最好的闺蜜。
“喂?!什么事快说,我要补觉!”
我说话都觉得有气无力。
“方媛!你还补个毛线觉?!快上微博!你马上都被千万网友的口水泡发酵了好吧?!”
“我发给你!快看!快看!”
我一脸懵逼。
我一个平凡如尘的人,怎么可能会在网络上?!
然而当我打开依依发来的网页时,上面的标题以及我的照片让我呆若木鸡!
我哥竟然大放厥词说我不孝,故意让父亲安乐死,独吞财产!
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戳着我的心窝!
他竟然在网上恶言曝光我,让千万网友人肉我?!
下面那些热血网民们愤怒了,各种谩骂的子语铺天盖地而来!
下面还有人扒拉出我的住址以及我上班的地方!
我知道网暴的恐怖,但是现在我无能为力,只能面对了!
果不其然。
第二天,家门口就被人送了无数个花圈,上面全部都是污秽辱骂之言!
门上也被人泼了油漆!
我只觉得心好累!
面对这样的情形直接击溃了我,那种无力感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地上!
为什么哭?!
我没有错!
为什么要我承担这样的不公?!
然而,无论我怎样擦拭,不争气的眼泪依然不停地涌出!
当我努力调整好情绪来到公司的时候,一封辞退信将我拒之门外!
因为网暴,我竟然被辞退了!
我欲哭无泪。
看不到未来的那种迷茫慢慢吞噬了我。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拿起手机我愤怒的朝着大哥方正质问:
“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死你才相信我的话?!”
“口口声声说我不孝,你又是如何孝顺的?!我爸生病那么久你出一分钱了吗?!你照顾他一天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孝?!”
我呐喊着心中的不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冷笑:
“现在就撑不住了?!”
“老老实实交出遗产,否则,就等着声名狼藉吧!”
“到那时候你活的不如一只蝼蚁,可别哭着求我!”
我崩溃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你混蛋!”
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然而还没等我来得及悲痛,一个鸡蛋砰地砸到了我的脸上。
“就是她!方媛!为了私吞财产让父亲选择安乐死!!”
“畜牲都不如!”
“狼心狗肺!打死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打碎的鸡蛋从我的头上淌到脸上,还有无数个东西不停地砸在我的头上脸上还有身上,我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狰狞地面孔,心中一片荒凉。
直到警察来,才将众人遣散。
我知道此时的我狼狈地不成样子。
心灰意冷的我回到家。
门前被人泼了粪便,那些花圈讽刺至极!
那墙上写的一个个猩红而又刺眼的“死”字冲击着我。
我走上顶楼,一跃而下!
唯有死,才能解脱吧?!
“媛媛?!咳……咳……”
父亲的几声呼唤拉回了我的思绪。
而此时我早已泪流满面。
前世的种种让我心痛到不能呼吸。
“哭什么?!爸爸只是太疼了,想解脱了。”
父亲颤抖着声音,一滴又一滴眼泪从他干涸的眼中淌出,说些眼角滑落至耳廓。
我心疼不已,只能陪着他一起流泪。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父亲同我说话的语气愈发的慈爱了。
爸爸,我想让你解脱,可是上一世的教训让我永生难忘!
您活了一辈子也讨厌了我一辈子。
因为你的轻视,大哥才对我那般冷血无情!
要说不怨恨,那也是违心的话!
所以!
请原谅我这一世不能再遵循您的意愿了!
大哥的残忍我领教了!
既然他说我不孝,那就让他好好孝顺您吧!
我把自己的这份孝心也一并外包给他了!
你们父子情深,我绝不干涉!
我拿起手机给国外的大哥打了电话:
“大哥,我爸快不行了,他临终前希望能见你一面。”
“关于他老人家的遗产我希望你能亲自来处理。”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大哥听到遗产爽快答应!
“我明晚就可以到家!”
我笑了。
合着这回家速度,原来是跟遗产挂钩的!
我前世怎么就没早一些发现大哥是这种人呢?!
父亲不停地呻吟:
“让我安乐死吧,好疼。”
“你若不同意,我让你大哥打死你!”
“我知道你讨厌伺候我这个糟老头子,我死了你不应该比谁都开心吗?!”
见他疼痛难忍,我本心中有些不忍,但是一听到他对我的冷嘲热讽,瞬间收起了我泛滥的同情心!
虽然听了二十多年了,还是觉得满心委屈!
我安慰道:
“爸,放心吧!大哥明天就回来了,这种事由他决定!”
既然有人想表孝心,我自然要成全他了!
第二日。
大哥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隔世再见,我对他再无手足之情!
我无法忘却上一世他对我无情无义的嘴脸,就连一声大哥,叫得冰冷又不甘。
“方正,让医生执行我安乐死吧,我太疼了!”
“好吗?!”
父亲满眼哀求,还有那早藏不住的慈爱。
那样的眼神,对我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过的!
我站在一旁,心如黄莲!
大哥红着眼睛点头:
“爸,我同意。”
“虽然我们不想失去您,但也不忍看着您备受病痛的折磨!”
“爸,您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您的丧礼我会风风光光的给操办的!您还有什么心愿吗?!”
我心中不禁冷笑,这家伙是在等我爸立遗嘱吧?!
他的贪婪在上一世我领教过了!
我爸摇摇头。
大哥以为是爸太累了,安慰道:
“爸,您先休息,我去找医生谈安乐死的的事宜,您先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我是家里的长子,也是您的儿子,一切有我!”
看着大哥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心中鄙夷的不行!
“方媛,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我正在心里对他各种鄙夷,就被他一句话拉回了思绪。
跟在他身后,心里已经预料到他要同我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一开口他就问我:
“父亲看病花了不少钱吧?!”
我点头:
“确实不少!还借了钱。”
我如实回答。
他摸索着鼻翼,良久才开口:
“方媛,你知道的,我是家里的长子,理应承担家里的一切责任,无论是债务还是咱爸名下的财产。这你有意见吗?!”
“我没意见!”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
大哥明显一怔!
他肯定诧异我那么爽快的答应。
为了不让他反悔,我赶紧助推:
“大哥,你本就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妈妈走的早,现在爸爸有这样,你不做主谁还能担得起这个家?!”
“我是一个女孩,早晚都得出嫁,所以家里即使有万贯家产我方媛也不会伸手要半分!大哥,我可以写保证书的!”
我从包里拿出纸和笔。
大哥的眼睛里藏不住欣喜的光。
但是表面上他还惺惺作态:
“媛媛,你长大了也懂事了,大哥不会让你承担父亲的医药费。你花了多少我都会补偿给你,借的外债全部由我来还!想必父亲也不会有多少存款,我即使拿了也不会亏待你的。”
“日后你出嫁,我还要代替父母给你准备丰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咱们没有父母,大哥绝不会让你低人一等!”
看着大哥精明的眼眸,我笑笑:
“一切都听大哥的!”
“那这个保证书我写好了,我签字,你看一眼没问题也签字吧?”
就在他滔滔不绝说些如何算计我的时候,我早已将一份保证契约写好了!
大致内容就是父亲名下所有财产以及看病花费借的债务,一切都由方家长子方正承担,一切与方洪章(我父亲)之次女方媛无关!
大哥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才放心的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