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父亲此时才从外匆匆赶来。
看到屋里的场景，脸色几经变化，咬牙切齿地问：“白昭，你这是铁了心要和离了？”
“自从我说出来的那日，就再也没有后悔之意。”
“在我杜成峰这里，只有休妻，没有和离！”
母亲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水。
父亲搬出他的王牌，“我救过你。”
“可是当初救我的人不是你啊。”
“你说这些事要是认真追究起来，嗯，你应该是欺君之罪。”
父亲身子晃了几晃，沉默着不说话。
周围那些亲戚倒是又想开口，但顾及我妈的脸色又没敢说。
“今天我在这里就一个目的，和离。”
“不可能！白昭，我不可能同意！”
“是吗，那就让你见个人吧。”
我招招手，我们找到的那个女人被带上来。
“白昭，你这是哪儿带回来的流浪汉？快快快，让她滚出去。”女人穿得破破烂烂的，一进来就被祖母骂。
女人望着她淡淡地喊了一句，“母亲。”
祖母从熟悉的声音里抬起头盯着女人，好半晌才认出来这是谁。
“崔素琴！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亲也瞪着眼看着女人，“你怎么知道她，你们怎么会把她找过来？”
“杜成峰，你当初抛弃自己的妻子，打掉自己的孩子，又设计谎称救下了我。都说女人是蛇蝎心肠，我看你还要再毒上三分。”
父亲和母亲对视着，企图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丝余地。
可惜只有恨意。
“白昭，你可真是好手段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些心机呢？”
父亲甩手，恶狠狠道：“好，和离。”
“你最好不要后悔！”
16
拿着和离书走出杜家的那天，晴空万里。
我高兴地抱着母亲转了几圈，“母亲，我们要先去找个客栈住吗？”
我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
她拍拍我的肩膀，“不用，我们去你外祖母那。”
“外祖母，那不就是要进宫里！”我惊讶出声。
“怎么，你不想去吗？”
“没有，我好想去，我好久没有见到外祖母了，她那里的甜食可好吃了。”
“小馋猫。”
坐上进宫的马车，我才想起一件事儿，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母亲，和离的事儿，你和外祖母他们说了吗？”
“说了，早在我准备和离的时候就说了，不然单靠我一个人探知那些消息是很难的。”
来到祖母那里，进门前我还是感到了母亲的一丝紧张。
和离，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天大的事情，对于皇家，更有可能成为一种耻辱。
“在外面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外祖母亲切的声音响起。
母亲这才缓过神来，拉着我进去了。
“当初我早就说这个姓杜的不信，你偏不信，现在好了，浪费自己十多年。”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以后我就有时间陪着您了，到时候我天天来您这儿，您可不许烦我。”母亲的话是想宽慰外祖母，可我还是从中听出了点点苦楚。
“我倒盼着你们日日来陪我，不然我一个人在这宫里，也找不到一个人解闷儿。”
“姓杜的干了这么多坏事儿，我说要给他全家降罪，你还不要。”
母亲垂下眼眸，“算了吧，毕竟有这十多年的相处。”
听着这些话，我知道母亲不愿意，并不是因为父亲，而是怕这些会影响到我。
从外祖母那里出来后，我悄悄牵住母亲的手。
“母亲，以后我也天天陪在你身边，我知道的，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也要成为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
“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南浔永远支持你。”
夕阳照在母亲的脸上，显得她十分温柔。
我的母亲就像是我的神明。
她愣了一会儿，手扶上我的头发，轻笑一声。
“我们南浔，长大了。”
“当然啦，我可是世界上最聪慧的！”
17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过得极其快乐。
每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害怕会被教训。
也不会总是有人追着我阴阳怪气。
我不用再活在杜府那压抑的气氛中。
那天我在街上买糖葫芦，却突然被人抓住。
扭头一看，是父亲，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带着不满。
我抿着嘴不想理他，想着什么办法离开。
“怎么，几日不见，连我这个父亲都不想认了？”
如今我也懒得顾及他，开口就道：“从我生下来之后，你没有哪一点能称得上是一个父亲。”
我想走，却被他拉着衣袖，他看起来有些为难。
“南浔，我们到底是一家人，你知道我们杜家的人都爱你。”
“你现在还小，不明白这些事情之间的利益，你长大了总会明白的，我才是那个真正对你好的人。”
我不知道都闹成了这样，他为什么还有勇气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回去跟你母亲说一下，你小叔的差事，能不能让他继续做下去？”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其实原本很多人愿意跟杜家结交都是因为母亲的身份。
既然和离，那些人自然也就不愿和杜家交往，甚至想要说明和杜家没有关系，生怕被迁怒。
“杜侯爷，连给自己的弟弟找一份差事的能力都没有吗？”
“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喽。”
“白南浔，你！”
“再怎么说那个人也是你小叔！你难道连这些亲人都不要了吗？”
“如果那些天天明里暗里嘲讽我的人，也能称为亲人的话，或许我是可以不要的。”
“这样的亲人就像是伥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我害死了。”
我趁机溜走，和这种人说话简直就是在浪费自己的寿命。
回去之后我给母亲说了这件事。
她说会去处理的，以后不会再让父亲出现在我面前。
几个月之后，我偶然听到杜家现在的状况。
得知现在杜家就是一个空壳子，所有人在知道他们做过的事情后，都离他们远远的。
小叔他们的差事也都丢了，甚至一位堂妹原本讲好的差事也黄掉了。
杜家人甚至成了过街老鼠，走在路上可能会被人扔菜叶子。
我和母亲分享这些消息，拍手称快，这都是他们活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乖巧地躺在母亲的怀里。
我相信这世间所有的善意都是相互的。
互相善待，才是生活的长远之道。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