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跪的人是谢心语，她的怀里还抱了个闭着眼的孩子。

宴会厅静了一瞬，随即，一片哗然。

毕竟这个孩子，和李敬白长得一模一样。

程莹梦还没反应过来，李敬白忽得撞开她，上前将人扶了起来，他眉眼处的担忧，就跟尖刺一样，刺痛她心脏。

谢心语还哭哭啼啼：“程小姐，如你所逼，我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下跪，现在我的名声在整个A市都毁了，可我的孩子是无辜的，他病的很重，求求你放过他好吗？”

程莹梦脸色一紧：“我什么时候逼你下跪了？”

“你早就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李敬白盖过她的话，看向她的眼中尽是冷漠。

这是他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是不是因为我不愿意离婚，你才故意设计的这一幕？”

“心语她生了病，你就这样容不下这对母子……你怎么这么狠心？”

责备的话句句砸来，让程莹梦险些站不稳。

李敬白眼底的冷漠，和上辈子害死她的渣男很像。

心寒凉如冰，程莹梦忽然没了反驳的力气。

曾经为了她连命都不要的人，为什么也会变心？

顶着周围的窃窃私语，程莹梦失望看了李敬白一眼，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到和李敬白的家，浑浑噩噩回到父母留给她的程家。

丑事传千里。

连家中的老管家都听说了宴会上的事，一脸担忧：“小姐……你没事吧？”

程莹梦强忍下心底的酸涩，摇了摇头：“没事。”

“我只是有些累了，要去休息一下，谁来找我，我都不见。”

前世今生，所爱都狠狠刺了她一刀。

她要好好静一静，想想今后余生该怎么走。

一夜噩梦，清晨，程莹梦被朋友的电话叫醒。

“莹梦，我听说李总昨天顶着大雪,在程家门前站了整整一夜！你快去群里看看吧，圈子里现在都在看你们的热闹。”

李敬白昨夜一直守在她门前？

程莹梦有一瞬僵硬。

挂断短话打开群聊一看，果然是铺天盖地的闲话——

“李总的深情大家有目共睹，从小就为了程莹梦拒绝一切异性，她要天上的月亮，就绝不会给星星。”

“结果程莹梦倒好，硬是让李总在雪天站了一夜，真替李总不值，就是哄条狗，哄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

“就是，结婚后就是再重要的局，李总十点前都必定会回家陪她……”

“李家只有他这一个独子，家大业大不可能绝后，李总对程莹梦这么好，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不能怪李总偷偷养一个了吧。”

一字一句都是对程莹梦的谴责。

她攥紧了手机，脑海又刺痛。

明明是李敬白承诺的事没有做到，为什么现在却成了她的错？

窗外大雪仍在飘落，程莹梦下了楼。

程家大门外。

李敬白凝见熟悉的身影，漆黑的眸光骤然一亮：“莹梦！”

站得太久，他的双腿早就发僵，步伐踉跄奔到程莹梦面前，模样可怜又讨好。

又哑着声音，快速却又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昨天我是被离婚吓得昏了头，乱说话。那个孩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

他说着，想拉程莹梦，却被她躲过。

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他眼底更慌了，收回手后扯出了一个无措的笑，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我身上凉，你身体不好，我确实不该拉你……对不起。”

程莹梦心头一颤，这才抬起眸子仔细看李敬白。

雪落满头的他，像极了前世那个听闻她的死讯，一夜白头的李敬白。

当初，她的灵魂跟在他的身后，看病重得要死的他，拖着病体为她跪了九百八十一道台阶，临死前求神佛用给她下一世幸福。

这一瞬，苦涩涌上了心头。

泪珠滑落，她忽然不受控哭了起来，可他用命换来的缘分这样浅。

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