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锦衣卫之首,她是大臣之女,
他怨了她五年,忽视了她五年。
官位被夺,兄长入狱,殿前失仪,她生死一线,他视若无睹。
她终于明白,一切不过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我们和离吧!”
他眸色晦暗,声音一时听不出喜悲:“皇家赐婚,岂是你说和离便和离的?”
他虽给不了殷知意要的夫妻之情,但至少可以保她一生荣华。
然而他的规划,却被殷知意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
“若你同意,我自愿向上请罪。”殷知意似是下定了决心。
涂西洲看着她坚定的一张脸,心底莫名一蹙。
他一步步靠近她:“以你如今处境,若没了本督,能去何处?”
普通女子和离之后尚且艰难,更何况是殷知意这个犯了大错之人。
听到这话,殷知意苦涩一笑,喃喃道:“可我与你成婚这五年,你也并未让我有所不同…你还拿走了我的掌事之位…”
这话似是埋怨,涂西洲眸色越发冰冷。“你当真以为本督不敢?”
殷知意眼睫轻动,揺头:“我知道你身为锦衣卫都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什么不敢,所以求你成全我的心愿吧。”
她曾以为就算没有感情,也可以相敬如宾过一生。
只是经过这件事,她懂了,有些事强求不得。
涂西洲第一次有些心慌,他强压下不适的情绪,冷声道。“本督还要上朝,这件事以后再谈。”
话落,他转身快步离开。
殷知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叹了ロ气。
回到自己的院子。
殷知意把之前自己写的和离书拿了出来,一个人在窗前站了天。
直到太阳落下,涂西洲才从宫回来。殷知意没有犹豫,缓步来到涂西洲书房。
轻轻将门推开,涂西洲正坐在书桌前处理着公务。
她走近,将自己已经签名画押的和离书放在桌前。
“这和离书,我已签字画押。”
他瞳孔微缩,冷声道:“本督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和离书拿走。”
殷知意神色不变,平静道:“不必了,你签字吧,明日我也好去求圣上。”
涂西洲闻言,心莫名一空。
他起身看向殷知意,神色晦暗不明:
“是因为柳妤吗?若你心有芥蒂,我以后与她再无往来。”
殷知意愣住,随即苦回:“谢谢你为了我愿意说违心之言,给我一丝最后的体面,但我已经让你怨恨五年,不想再让你怨恨一生。”
“你放心,我明日一早就从府邸离开,不会多耽搁一刻。”
话落,殷知意转身孤寂离开。
涂西洲看着她因为忍痛背脊僵硬,脚步缓慢的背影,眸色深沉,双拳渐渐攥紧…
酷夏,大雨连绵。
锦衣卫指挥使府邸。
一小院中,殷知意衣着单薄,纤长的手指落在陈旧的古琴之上。
她一遍遍的弹着《长相思》,脑海中是曾经故人所写之辞。
“忆归期,数归期,梦见虽多相见稀,相逢知几时。”
这辞是说女子盼望远在外地的爱人。
而殷知意所念之人是自己的夫君,他咫尺之遥,心却远在千里。
这时,丫鬟碧草端着一壶刚泡好的茶水过来,神色担忧。
“夫人,休息一下吧。”
闻言,殷知意放在琴弦的手一顿,“蹦!”得一声,琴弦应声而断。
殷知意怔住。
“轰隆!”
一道雷声惊醒了她。
殷知意抬头看着外面如瀑布般的大雨,轻声问:“大人回来了吗?”
碧草面露难色,摇了摇头。
殷知意见状,视线落在一旁桌子上摆放的靛蓝色女官服和礼部的任命文书上。
她多年努力,本该成为教坊司正三品掌事。
可如今,文书下来,她却成了从三品尚仪。
而掌事之位却由涂西洲一直心仪之人担任,一个根本不懂礼乐的人!
“嘎吱——!”
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涂西洲一身藏青色锦衣卫服走了进来,此刻本是炎夏,然而他身上却带着一股子寒气。
碧草见他回来,忙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涂西洲清冷的眸子落向殷知意,余光看到桌上摆放的官服和认命文书,冷嘲热讽道:“怎么,晋升为尚仪不开心?一副晦气哀丧的脸。”
冰凉的话让殷知意心尖一颤,好看的杏眸中满是悲痛。
“你为何要将教坊司掌事之位给柳雪?”
涂西洲没有回答,脱掉外衣,朝里间走。
殷知意看着他的背影,手不由握紧,指尖陷进掌心。
“你可知我在教坊司苦习十数载,酷暑寒冬不敢懈怠,才终于得到礼部认可,得考核之资?”她眼尾发红一字一句。
涂西洲脚下一顿,转身冷漠的看她。
“那又如何?只要她想要,本督就会帮她得到!”
闻言,殷知意背脊僵硬,心底发凉:“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当今世上,有谁的夫君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相濡以沫的娘子?!
可她的话,并未让涂西洲愧疚。
他的声音凉薄至极:“本督可从没把你当妻子。”
恶语伤人六月寒,殷知意脸色霎时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
涂西洲不欲与她多交谈,就要进入内房。
殷知意在这时起身,喉咙哽咽:“柳雪心仪之人根本不是你,她早已成婚,你这么做,值得吗?”
屋内刹那间变得窒息起来。
殷知意虽看不清涂西洲的神情,但也知自己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一步步走上前,放下以往的矜持,轻轻地抓住了他的衣袂,声音沙哑。
“夫君,你我成婚五年,意儿一直尽着自己的本分,不求你心仪,只求你真心相待。”
涂西洲听着这话,心底莫名不适。
他正要开口,外面一个小厮忽然跑来禀告。
“大人,柳雪姑娘出事了!”
涂西洲闻言,墨瞳微缩,扯开了殷知意的手,疾步而去。
殷知意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外面细雨飘进,仿佛落进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