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小时在我的书本里。
在僻静的小山村里,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醉人景象,也没有“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的闲适雅趣。第一次读到荷,是在课本上。刚读“小荷才露尖尖角,早就蜻蜓立上头”时,心里只有零碎的字词。再读时,渐渐有了隐约的印象。后来通过学习,慢慢诵读,心里对荷充满无限的憧憬。
从那以后,我常静立在田埂上。看着风儿慢慢拂过稻田,轻轻亲吻饱满的稻穗。我想,何时才能看到自家的田里也有书上的荷花,何时能看到那“荷尖初露”“莲叶田田”。我的心里多么渴望,渴望有一天与它们邂逅。
等待是一种煎熬。荷依然留在心田,我却不知不觉度过了自己的少年。长大后,我走出了山里。我满心喜悦,心想自己终于能够看到那迷人的荷。可是真正走出山里,却发现荷还在书里,在课堂上。
周敦颐的《爱莲说》让我再次接触了荷。它虽依旧在书里,可多了几分色彩。老师的讲解让我渐渐懂得了荷的品质——“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学习让我加深了对荷的理解,可心里依旧空白。
中学偶尔回家,看到的依旧是在稻香弥漫的田垄间,乡亲们用那一把把霍亮的镰刀伸进稻田,用我们熟悉的传统模式年复一年地注解这希望的田野。我靠着松软的稻谷堆,静静遐想——假以时日,荷开故乡。
第一次真正见到荷,那是2015年仲夏。我与友人到鱼池镇玩耍。游玩期间,我提议友人一同前往“十里荷塘”。在车上,我兴奋不已。脑海里满是儿时的那个心愿。
车刚驶入“十里荷塘”,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大片一大片的荷叶。我和爱人下了车,携手疾步迈进荷塘。
放眼望去,田田的荷叶肆意铺撒,恰似深绿的纱巾密密地贴在一起。那荷叶密密地依着,大小各异,错落有致。圆而硕大的叶子,像擎着的一把把绿伞;小巧别致的叶儿恰似天上的满月。荷花并未纵情全开,偶有几朵独自盛放。盛开的荷花透着粉红,仿佛浸染一般。那颜色从上而下,深浅不一,分布井然。含苞未放的荷花骨朵儿浅漏出点点粉红,娇羞地藏在那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荷叶间。一丝丝阳光,寂然洒进这迷人的荷塘。在蓝天的映衬下,荷更加格外鲜绿、明亮,荷花甚是婀娜迷人。这一方迷人的荷塘似乎比朱自清先生笔下的荷更加生动传神,比诗词中的荷更让人顾盼流连。
站在这荷塘里,心被风儿轻轻拨动着。可爱的蜻蜓也醉在这静谧的荷香里,随着风儿慢慢停在荷尖上,停在我的心上——我相信,待到满塘荷花尽开时,这里就如点起了无数的小灯,朵朵俏丽的粉嫩花盘,撒满一池的璀璨。
微风轻跃,轻扬起爱人的发丝,悄悄掀起塘中轻盈的荷叶。荷叶之下竟是一塘浮萍覆盖的绿水。浮萍布满了整个荷塘,不容一丝缝隙。我拨开浮萍,底下是清澈的流水。水小心翼翼地渗着,看不出一丝动静。我仰望高高挺立的荷花,顿然想起周敦颐笔下的荷。
可我低下头,却觉得有几许莫名的悲伤。这悲伤来自脚下,来自那清水覆没之下的淤泥。我想,大多的人们只会赞叹荷的婀娜,与荷留影。可是有多少人读懂了淤泥。淤泥陪伴着一朵朵娇嫩的荷,纵然风吹雨打,可它不离不弃,依旧把荷的根紧紧抱在怀里。它就这样无声的陪伴,看着荷叶散开似扇,望着含苞的荷花尽情怒放,自己却默默的背负着文人骚客的污蔑,遭受着世人的唾弃。待繁花殆尽,它依然把败落的荷叶、凋零的荷花悄悄藏在自己的心里。
我怜悯这不能言语的淤泥,我要为它正名。它的一生是苦的,它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迷人的荷,自己却默默的背负着污蔑和唾弃。它们日夜承受着冰冷和酷热,默默沉积着荷的“眼泪”。最后却成就了别人,自己落得一身的污水。荷告别了它,只剩那一方冰冷刺骨地塘水。其实,荷花又何曾不是淤泥的“再生”。生活中,有很多人就如同这一潭静默的淤泥。他们默默无闻,他们默默付出。为了心中的初心,为了那一朵朵“小荷”,他们甘做默默的无声者。
此时,这一池荷香在我心里不再如书本、诗文里那么单薄,甚至有血有肉,丰富了许多。淤泥也不像诗文里描绘得那般污秽,反而似乎比青荷更伟大、更高尚。
我想自己也曾是一朵青荷,在我的成长路上,无声的淤泥成就了我。未来的路上,我甘愿做那青荷下的淤泥。为那一朵朵青荷的盛开,固守初心。让一荷清香浸润我心,用淤泥的品质激励我不畏前行。
初心未忘,一路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