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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散文(精选22篇)

来源:秋雨露  编辑:qiuqiu 时间:2022-12-28 14:07:26 热点:故乡的散文

故乡的散文(精选22篇)

梦里炊烟

文/李瑞民

告别故乡的炊烟有很多年了,但依然魂牵梦绕。

故乡的炊烟,早晨是雾,润湿的炊烟与河沟间慢腾的水雾融合,飘绕在山间,天地浑然一体。中午是云,淡蓝的炊烟在灶膛里热火的作用下,在灶屋上升腾,窜入空中,汇入高空的云彩。晚间是风,骤来的风夹着一天的疲劳穿林而来,带着炊烟,直向天边,时光就在这炊烟里静静地飘逝。

依稀记得不上学的日子,一群群孩子在林间捡拾柴禾,为了一条干枝,胆大的男孩爬上高高的松树,用尽全身力气,把稚嫩的右手伸长又伸长。

为了不断炊,大人们忙锅里,孩子们忙锅下。无论我们怎么忙碌,也会烧尽了庄稼的秸秆,一年里总有几次缺柴,父亲不得不趁着夜色剔些柏枝来应急。无论大人们怎么勤劳,到来春二三月间,从未装满的柜子个个空着,一小堆粮食忠诚地守在夹背里。母亲是会管家的人,在暴雨或阴雨天,若是大人不出工,我们未上学,一天就只有两顿饭,灶间是没有炊烟的,天黑就关门睡觉,这也许是不劳动不得食的缘故吧。

炊烟升起的时候,心就踏实温暖。炊烟是家的旗帜,一见自家房上的炊烟,心里就顿感踏实与温暖。放学归来的时候,若看见瓦屋上轻轻飘着青烟,就知道稀饭已经煮好,灶间余火尚在。若远远看见屋上无烟,家门定是紧闭,父母还未收工。

来了客,炊烟就比平时延续的时间要长些,在迈进院门的时候,闻见扑鼻的香味,加快步伐,给认得的来客打个招呼,不由自主的跑进厨房,看见母亲翻动着锅铲,口水便在喉间咕咕作响。客人吃剩的饭菜,我们会一扫而光,而母亲则借口拿一件东西,默默起身到了另一个房间。

最讨厌风雨天,大雨把炊烟压得出不了屋,老式的瓦木房屋相通,炊烟就在屋里转来转去,熏黑了四壁,熏黑了蚊帐,熏得人睁不开眼。最喜春节,家家的瓦屋上都长时间升腾着欢快的炊烟,熊熊燃烧的烤火与灶膛里的柴火呼应着,送走无怨无悔的旧岁,热切期盼有所改变的新春。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父母重病在床的日子,汤水未进,气息奄奄,但亲人还得把日子向前打发,有很多事还要等着我们去做,到该煮饭的时候,父母总是有气无力地催促我们,我们总是到那一个房间无声地哽咽着饭菜,那时的炊烟该是风中的烛烟,烟若游丝吧。

故乡的炊烟如同故乡的小路,无论你离开多久,依然能清晰记得来时的模样,梦里不知多少次在小路上奔跑。故乡的炊烟如同故乡的小溪,无论你离开多久,还依稀记得形影不离的时光,她奔腾着,歌唱着去了远方。

故乡的炊烟,就似故乡的云,故乡的雾,故乡的风。她轻漫,她飘逸在灵魂的最深处,多少次梦里萦绕在心中,让你永生难忘。

那炊烟,那牛羊欢叫,那鸡鸣狗吠,连着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和着云与雾,是我们童年时的田园牧歌。只是今天,打工的潮流浩浩荡荡,年轻的涌进大都市,年长者渐渐老去,很多的瓦屋紧闭,不再有袅袅炊烟。乡村也没有先前的喧嚣与生动,农耕文明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炊烟也在大潮里愈飘愈远,愈飘愈淡,直至天边。

而我的故乡,处在阆中市、剑阁县、南部县三县(市)交界处,在烟云的弥漫里,似乎也是“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了。我故乡百年的老屋,自大哥搬离后,孤寂在竹林间,每年的春节,我都会携妻带子回去,长满枯草的瓦屋又会升起袅袅的炊烟,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老屋仍然没有让我们遗忘,仍然还有亲人尽职守责地驻守在那里。

故乡的炊烟味儿

文/冰城夫子

故乡的炊烟味儿

魏世君

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挥不去童年的记忆,尤其是故乡那缕缕炊烟总萦绕于脑际。炊烟是故乡飘出的云,在我的头上,在我的心中,越远越悠长。

故乡的炊烟氤氲着、缭绕着,飘然不定,时南时北,忽西忽东。它是故乡的游子啊!喜欢“独在异乡为异客”的感觉。那是熟悉但又陌生的炊烟味儿——土气里带着淳朴,芳香中带着苦涩。

我离开故乡多年,已不谙熟故乡的炊烟味了。当我再一次踏上那片生我养我的热土,见到那丝丝缕缕的炊烟升起时,一种酸酸的感觉就油然而上心头。

那是我八岁那年,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的我,就饱受着饥饿的煎熬。由于家里生活困难,我从没带过午饭。午休时,看到别的同学吃着香喷喷的饭菜,我只能躲到远远的地方,偷偷地咽口水。实在饿极了,就到田野里捋几把野菜充饥。即便这样,我的成绩在全学年也总是名列前茅。我羡慕同学们的饭菜,但同学们却羡慕我的成绩。我因此觉得自己很充实,把每一次的饥饿都化作了我学习的动力。那年秋天,我和妈妈到山里去割秋柴。我才只有八岁呀!但那时候懂事的孩子一定得为家做点事情的,所以跟妈妈去割柴,我是很愿意的。一个下午,我和妈妈就割了一百多捆秋柴,足够我们家半个冬天用了。

回来的路上,我饿得走不动就坐下来休息。妈妈说她得先回家,还要给有病在床的奶奶“做饭”,让我自己慢慢走。我走着走着就看到田野里有很多蒲公英,绿绿的颜色甚是诱人。心想要是采一些蒲公英回去,再和上一点玉米面儿,妈妈就能给奶奶做成一顿美味佳肴了,顺便我也能借光饱餐一顿。想到这里,我立刻动起手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弄了好多野菜。当然里面不只是一种野菜,凡是能吃的应有尽有。我脱下衣服把野菜包好就往家里走,可是没走多远就碰见了我们村的队长。他问我:“胖小子怎么抱着衣服走啊?”我把衣服打开些让她看,他看了又问:“采这么多野菜干啥?”我低着头告诉他:“我的奶奶病了,没有钱治病,家里粮食又没有了,我想奶奶要是吃饱了病就会好的。”队长望着我,眼里闪着泪花:“胖小子跟我来……”队长把我拉到玉米地边上让我等他。不一会的功夫,他就提着一些黄澄澄的玉米走到我身边说:“快拿回家去给奶奶磨面吃吧!这帐就记在我头上了。”他把玉米搭在我的肩上,催我赶快回家。我把金黄的玉米拿回家,妈妈以为我是偷公家地利的玉米呢,就让我赶快送回去。当我把拿回玉米的过程给妈妈讲了之后,妈妈阴沉的脸才露出了微笑,还不住地说:“咱们队长真是体谅穷人啊!”就是在这一天,很多乡亲们都知道我家揭不开锅了,就都你一碗她一瓢给我家送米来了。那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乡情的温暖。

那天黄昏,我一直望着村子上空飘着的缕缕炊烟——那炊烟是那么美。我多么希望再闻到家乡的炊烟味儿呀!尽管那味儿有点儿苦涩,但毕竟里面融进了淳朴的乡情。

故乡的蛙鸣

文/周广玲

在寂静的夏夜,故乡的蛙鸣声会时刻回响在耳边,蛙鸣有急有缓,时深时浅,若近若远,唱出了我一缕缕的乡愁。

老屋后有一片池塘,每当夏夜,蛙声四起打破了夜的静谧。坐在老树下乘凉,边听着蛙声边吃着可口的西瓜,一种愉悦感油然而生。蛙声极富节奏与韵律,如诗如歌,悦耳感人。池塘里的蛙鸣就像一首交响曲,那么清脆,那么激烈,让人沉醉。每至晚上,枕着蛙鸣入睡,没觉得吵闹,倒好像催眠曲,忘掉一天的疲惫、烦恼,很快地便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记忆中,故乡的蛙叫得最欢是在雨后的黄昏。小雨初停,便有蛙声响起。先是一声独唱,虽并不嘹亮,但传得低沉清脆,像夏夜的星星,一闪一闪,瞬间点燃了一片蛙声。成千上万只青蛙唱成一片,此起彼伏,相互交融。

蛙是故乡的精灵,是“夏日的歌手”,不倦地伴唱夏的精彩。蛙鸣点燃了夏夜的激情,蛙声中,庄稼拔节陡长,瓜果孕育甜香,是丰收的序曲。故乡的蛙声,是我心灵深处最纯净的乡音,像一首旋律优美的摇篮曲,拨动我心中的乡情。故乡满田的蛙声,丰厚了夏夜的山村,蛙声沾染了泥土的气息,格外清朗。

漫步在故乡的池塘边,此起彼伏的蛙鸣声,不由地让我想起辛弃疾的诗句:“明月别枝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一浪接着一浪的蛙鸣,似若涛声,滚滚而来,声声入耳,沁人脾肺。悦耳的蛙鸣,如同大自然弹奏出的美妙音乐,是一首恬静而又和谐的乡村之歌。

似水流年,离开故乡许多年了,老了岁月,但不衰的是故乡的蛙鸣,年年唱响,都是那样的崭新,富有力量和激情。故乡的蛙鸣,就是我心底最动听的乡愁。

故乡

文/刘乙苏

还有什么能比更能使人眷恋神往呢?牵着那根流年的游思,我常常追寻故乡的模样。

那个美丽的小山村,早在七十年代初便随着朱庄水库的修建销声匿迹,依稀可辨的只是库水消落后的残垣断壁。然而,浓浓的乡愁,让我怎么都不会忘记用土坯和石头垒成的原始村落,和在那里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父老乡亲。

小村坐北朝南,背山面水,呈北高南低状。东西一道长街,宽窄不一,顺势伸曲,宽处不过二十米,窄处也就十米左右。大小不一的四合院儿紧密连在一起。三条小巷将街北分成四截儿,街和小巷全用碎石铺就。位居最高当属正中那条小巷尽头的院落,得上二十五级石阶才能登上小院儿。小院儿的主人甚是讲究,平整干净的四合院儿一年四季花木葱茏,挨墙根儿有两株石榴树,到了五月,花红似火,院内生机盎然环境宜人,我本家的叔叔一家住在这里。村里北面主房之上绝大部分都有阁楼,经过木制楼梯可登上楼。有的为了美观方便,干脆将楼梯修成背面封闭状,搭在屋顶。屋顶设楼口,从屋里可以直接上阁楼。

最难忘的是村西那条小巷尽头的四合院儿,还有那小院儿里两间没有窗户的北屋,和从小屋里传出纺车的嗡嗡声。我似乎看到了母亲透过油灯昏暗光亮映在墙上的疲惫。我想着那条占去小屋一多半儿的土坯大通炕,想着兄弟姐妹五个怎样地趴在枕边,从父母有趣的故事里,懂了许多做人的道理。看着父亲坐在一把老式木制圈椅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并不时地将烟锅儿里的灰磕在鞋底上的样子。那里有我们童年的记忆,有父母的影子,有家的味道,有从此留下的不变亲情,有我们对亲人的不尽思念。

巷口有株足够三人合抱的大槐树,每到夏天,枝繁叶茂,浓浓绿荫诱动街坊四邻的婶子嫂嫂们到这里搓麻绳、纳鞋底儿。她们一边说笑,一边拉着长长的绳子,顶针和针锤在一上一下的针脚间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上了年纪的奶奶会一天不落地坐在树下那块足有五百斤重的巨石上乘凉,听着村里村外事,看着南来北往人。

街南房屋分散,经过两道石阶和一道百米长的石砌斜坡可通往那里。街南的西南角儿有几片空地,村里的石碾石磨大都集中在这里。一年到头,日月星辰,磨飞碾转,昼夜不停。吆喝牲畜声,碾磨的吱扭声夹杂着几声狗吠一直响到深夜。我们家人多,那时几乎每天要和碾磨打交道。

忘不了小村西南角儿那口水深只有三米的甜水井。从井口到水面用一根扁担再挂上一米长的木钩便可打水。奇怪的是,村里四百多口人,无论怎样用水,水总是那么深,不见长高,也不见下落。相传我村白世荣卖酒,只有掺上一多半这口井的水,才能成为上等的好酒。从我记事起,井水冬日腾腾冒着热气,村里的妇女们洗衣洗菜全来这里。夏天井水甜滋滋的冰凉爽口,渴了拿起水瓢咕咚咕咚喝个痛快,全然不会闹肚子。我奶奶活了一百多岁,没有用过暖水瓶,一年四季喝凉水,连个药片儿都没吃过。村里人长寿者居多,我想一定和这口井有关。

春天的故乡最为美丽。万物复苏,大地一片生机。小村背靠柏树林,满眼嫩绿青翠欲滴。诸多候鸟归来,叽叽喳喳,放开歌喉,唱着季节的更替。村边杨柳吐絮,微风吹来,掠过树梢,伴着淡淡草香拂面擦肩四散飘逸,整个小村也跟着清新起来。清晨的农舍炊烟四起,袅袅渺渺,徐徐上升,向着蔚蓝的天空,向着团簇的白云。地下成群的牛羊,撒着欢儿,顺着小道奔往绿草如茵的田野。

村边有条足有六里长的泉水河,河水早已解冻,从南北两条深沟或急或缓潺潺流淌,有时钻过石缝,有时经过草丛,有时上了石崖飞瀑四溅,主流却不断发出啪啪的响声。石崖下已成水潭,潭中有一巨石,经常年累月瀑水的冲刷,已将巨石砸出锅样的石坑,酷似一轮满月在水中晃动。从深沟两边山坡刮来的残枝败叶落在小河中,这水便有了阻力,咕嘟咕嘟冒出一堆的白沫,打着旋儿缓缓向前,到了村边便成为清清流泉了。村里的姑娘大嫂们或挎个篮子,或端上脸盆来到河边,随便搬块捶板石,举起棒槌,一边侃侃而谈一边捶洗衣服。对面的回音壁不时传出爽朗的笑声和啪啪的棒槌声。

放眼远眺是五梅川大河,隐隐约约可听到哗哗水声。一望无际的沙滩在阳光照耀下一闪一闪发着刺眼的白光,乍一看去,像是一片银波闪闪的大海。小村四周是一座挨一座披着绿装的小山包,间或泛出一簇簇野迎春来,将小村装点得繁茂鲜活。

在我灵魂深处,没有什么可与故乡媲美。那种自然的美眷顾着小村的每一个人。那时的故乡没有增白剂,没有瘦肉精,没有农药残留,也没有假冒伪劣和添加剂。那种纯净质朴的田园生活,真的让人十分留恋。那种天、地、人合一的自然之美,又往往给人一种情景交融的精神和艺术享受。

我爱生我养我的故乡,爱小巷尽头那座四合院儿,爱小院儿里那个没有窗户的北屋,爱村边的甜水井和那条四季流淌的泉水河。

故乡那棵核桃树

文/张伟锋

很多年以前,故乡仅仅只有一棵核桃树,而且是铁核桃,在取核仁的时候,要用铁锤才能砸开。

在我成长的记忆里,核桃与我的生命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一直以来我对核桃有着特殊的感情。

我与核桃有不解之缘,和家里的穷困是分不开。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二姐就患了白血病,父亲和母亲带着二姐四处去求医,本来家里就困难重重,入不敷出,再加上昂贵的医疗费用,家里陷入了极度拮据的困境,就连一毛一盒的火柴都买不起,更别说其他的了。

家里没有煮菜的油,母亲便用家里那棵铁核桃树的核桃仁熬制香油,供家里度过饥荒时期,所以,到现在为止,在我的脑海里,核桃的功用仍然是唯一的,就是用来熬香油。即便现在核桃成品的种类越来越多,这种执着却从未改变过。

故乡那棵核桃树,是我童年的玩伴。我的童年是孤单的。姐姐为了帮家里减轻负担不得不早早辍学,回家放牛。父亲和母亲得带着二姐四处去求医,或是去草药医生那里,或是去各地医院。外公和外婆向来不关心家里的困苦,在家里祸不单行的日子里,不但没有好好照顾家,反而把胳膊往外拐,时常咒骂父亲和母亲。也许因为这样,我早早的陷入了孤独,塑造了现在的忧郁。我的童年也因此和家里的这棵铁核桃树融合在了一起,它成了我童年的忠实玩伴。

记得有次我爬到核桃树上去玩,不小心被马蜂捅了三次,从树上叮滚下来,我疼得大声哭叫,正好这个时候父亲从离家一百公里外的县城回来,向亲戚朋友借钱给二姐治病,母亲就在医院外面带着二姐,等着父亲回去。事情过去了好多年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父亲那次有没有借到钱,借到多少,我只知道二姐的眼睛在那个时候一定闪烁着渴望。父亲给我的伤口敷了点盐,便一个人匆匆地向一百里外的县城步行而去。我似乎突然懂事了许多,似乎感觉我和这棵铁核桃树的距离又亲近了许多。确实,现在想想,也只有那棵核桃树能读懂我的心情,也只有它能够在内心深处安慰我,别人永远也不会懂。

父亲和母亲为二姐的病奔波辗转了三年多,父亲的脚因此走出了病,母亲也在这三年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可二姐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充满鸟语花香的世界,去了另一个世界。母亲突然变得沉默寡语,似乎一下子老了许多,她也不再用核桃榨油了,任核桃自由的结果,又自由的掉落。后来,家里要重建厨房,碍于地面的问题,核桃树被父亲用斧头砍倒烧火了,铁核桃树于是在我的生命里就只剩下记忆。

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为了自己的梦想在不断的奔波跋涉,离故乡的距离越来越远,可越是离开得远,对故乡越是思念,越是在记忆里,对故乡那棵铁核桃树念念不忘。每当我想起故乡那棵铁核桃树时,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出那些陈年的往事,说不出是心酸还是苦楚,但我敢肯定,这辈子我是忘不掉那种滋味的,也忘不掉那棵核桃树,因为在那碧绿的核桃树里,充满了我对父亲和母亲的无限的爱。

我怀念那些在核桃树下拾检核桃的日子,那时的父亲和母亲是多么的年轻。随着年华的逝去,父亲和母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常常为病痛折磨而承受苦楚。看看窗外明亮的阳光,又想起那棵在记忆里越来越近的核桃树来,我真希望父亲和母亲能像风中翠绿的核桃叶子一样,一生拥有着甜蜜的微笑,不为尘世的风霜涂抹改变,拥有着真正幸福快乐的日子。

故乡的竹村 ——斑竹沟

文/吕大志

故乡滴河的亮垭山下,有座吕家大院,大院向前走二里便是悬崖,悬崖下就是十里竹村——斑竹沟。漫山滿沟皆是斑竹林:青葱翠岭,遥望无边,一片竹海;春来翠叶婆娑,夏来绿荫蔽日,秋来青帐卷云,冬来傲立霜雪。斑竹的性格:中通外直、札根深土、宁断不枯、宁折不弯;长风吹不倒,霜雪压不垮。

我姑母就嫁到了斑竹沟,姑父是个无田无地的竹农,他常说:宁可食无米,不可居无竹。

斑竹沟的竹子,是“养命”的竹子。全村人穿的是竹绒衣,住的是竹楼竹亭,行的是竹道竹桥,坐的是竹椅竹凳,喝的是竹筒水,吃的是竹筒饭,担的是竹扁担,背的是竹背篓,秤盐打油靠竹编,下河拉船靠竹纤藤,可以说,衣食住行全都离不开斑竹,所以姑父说家乡的斑竹就是“养命竹”。

解放前,竹村的竹林被地富豪绅霸占完了。乡亲们为了活命,哪个不是挣扎在饥饿道上而流血流泪呢!男人们下河拉船,一根纤藤千斤重,陷在皮包骨头的肩膀里,面朝沙滩背朝天,汗滴和泪滴流在一起,分不清是泪还是汗。解放后,竹农们分到了竹林。竹农们把斑竹扎成竹排,沿着巴河顺流而下,转运到重庆等大城市,再挤上汽车火车,运到工地、矿山去,搭竹架,建竹棚,修竹桥,建竹楼,捁竹编,加入到轰轰烈烈的建设中。姑母与竹村的妇女们,靠竹编改善了生活。她编织的竹席,又绵软又亮丽,夏天睡起清爽凉快,不沾汗不巴背,十分舒服;一床能卖几十元。她编的竹扇,花样新颖,有团扇和梯形扇,扇叶上织有长城和梅花,谁见谁爱,无人不买。

表姐中学毕业后,就学刺绣。她刺的图案,全是健美的斑竹形象。不管是窗帘门帘,衣裤袍裾,鞋面袜底,全都是一幅精致的竹画。她还在团扇上绣出诗行:“碧玉装成一伞高,青杆绿枝几条条;不知翠叶谁剪出?九月秋风似剪刀。”这诗虽由贺知章的《咏柳》改的,但用在咏竹上,也十分得体。她把数十把团扇,拿去参加了农商展览,客商们无不交囗称赞。

在竹村还流传着表姐嘲笑文篾匠的笑话:二月龙抬头那天,表姐早早起床,打算绣一只竹叶花鞋。当她坐在门囗时,只见一个年青的篾匠,背着竹背篓下村卖艺。他见美丽的表姐在门前刺绣,便目不转睛地呆望着她。表姐被他看得羞红了粉脸,只得轻声问道:“先生是做什么的?”这下才惊醒了那忘了行道的篾匠,他忙文绉绉回道:“青龙背上剥皮的。”表姐是个聪明的女子,她隨即请小篾匠织几件东西:“上拱下不拱,无风自来风,团鱼爬柱头,鱼鳅钻孔孔。”说完砍来几根竹子,对篾匠说,你先编出一件,才能吃我的早饭。等到表姐去煮饭时,小篾匠真如热锅上的蚂蚁,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不知要织的是什么东西?急得额头直冒汗。见隔壁二娘来借火煮早饭,他便赶紧求助。二娘知道底细后告诉他:幺女子是叫你编织四样东西:锅盖、扇子、簸箕、漏丝瓢。小伙子,你别在咱村才女前卖弄小聪明!她比你强多了。小篾匠赶忙织成四样东西,差点工钱都忘记收,背起竹背篓就走,出了村口才自我嘲讽曰:“出门莫抛文,抛文肚子疼,多亏二娘来借火,不然早饭吃不成。”

竹村在改革开放后,新人新亊、新故亊自然就更多了,在乡亲们的欢声笑语中,竹村也变得越来越富足亮丽!

故乡的雪…

文/孔德鹏

每每下起了雪,我总会想起老家,还有老家的外婆。

我的老家,是华北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庄,从中国地图上是看不到的,即便在省区地图上,也不过只是尘粒样的一个小点儿而已,但在我的胸间,却如我的心脏一样,意识之内与意识之外,它总是在不停地跳动着。

童年时候喜欢雪,现在看来,除了小孩子天真烂漫的天性外,多数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天上一落雪,新年也就快到了,可以穿新衣,放鞭炮,还可以有好多的糖果吃,所以那时候的雪,对于每一个孩童来讲,无异于花炮上甩下的一根长长的火药捻,一经点燃,便将一双双清澈的眸子映得灼灼闪亮。

长大后喜欢雪,是由于尘世的风吹得人面目全非,身心俱疲,偶忽于清晨推开门的瞬间,看到满世界的白,雪的清凉渗入肺腑,让人刹那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与不快,于是喜欢雪的人越来越多。然而我喜欢雪,还是喜欢老家的,其实我现在居住的城市与老家相隔不过百余里,同一片天空下自然下着同样的雪,但我却一直固执地认为,落在城市里的雪就像鬼魂错投了胎,虽然也曾洁白地来到这个世界,却像昙花一样灿烂地刚刚盛开,便被清洁工人和清洁车扫除了。而故乡的雪则不同,偌大的旷野,你只管随意地落,随意地在光秃秃的枝杆上电线杆上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尤其那落在绿生生麦苗身上的雪,就像母亲给婴儿盖上的棉被,谁又会忍心去把它掀开呢。

雪天里最为开心的,我以为还是扫雪,抓了木铲,还有条帚,踩了梯子上房顶,两个人攥了木钎,从两头往中间搓粮食似的推雪,一个人拿条帚扫粘留在屋顶的残雪,积成堆,再顺着房沿一下一下推到院里。原本冷冷的天,却让你不一会儿就头上冒汗了,甚至背上也刺痒痒的,于是扫除掉房顶上的雪,再回到院子里,一定要脱了最初穿上的外套。而每每这时候,外婆总会嗔道,快穿上,小心着了凉。我却不理,和表哥兀自将一院的雪白棉花似的推成大堆,再用小推车推到门外的墙跟处。如果兴趣好,就在院门外堆一个雪人,用煤球作眼睛,用干草当帽子,一个活脱脱的雪人立在门旁,仿佛城里商场门口的迎宾小姐,微笑地望着所有串门的乡亲。

那种扫雪后的心情,总让我有一种劳动后丰收的喜悦感,也正因此,那一年我在县城开书社的时候,竟险些在一场大雪过后将租住的一处三间北屋的小院买了去。我曾对表哥说,不贵,那么大个院子,才一万多。表哥说,行了吧,花那冤枉钱干嘛,你想回来就回家呗,又不是没地方儿。表嫂也冲我笑着说,你要是钱多烧得慌,拿回来给我,我把咱家的房子盖成二层小楼,专门给你留两间。我笑着朝他们摇摇头,再回老家和乡亲们打牌聊天,时常也流露出几分对他们的羡慕,乡亲们却都撇了嘴笑我,你别逗俺们了,你肯回来?这村里碜得不行,等俺小子长大了,一定让他去城里。我望着乡亲们一张张熟悉的脸,再无话可说。是的,久居城市的想回农村,而村里的却一心向往着城市,不同的人却拥有着相同的心愿,只缘于对那个环境的陌生罢了。

如今天又下起了雪。我是在接到母亲的电话才知道的,母亲还说,你姥姥现在自己不能吃饭了,而且也不会说话了,我急得要命,这两天正在给她做棉袄,做好了我就回去。

放下电话,我不禁潸然泪下,外婆待我远远胜于待我的母亲和两个舅舅,而我却为了一己之私,拔腿来了南方,临行前竟未曾回去看外婆一眼。我站在阳台上,眺望北方的天空,童年时那个大雪的夜,外婆守在炉前给我烙红薯馅饼的情景又浮现眼前……

沉思间,电话铃又响了,我吸着烟,听出是小从的声音。小从说,我见天去看你姥姥,没事。嫂子有什么说什么,人老了都这样,你也不用回来,看一眼又能怎么样,光是难过。我说,嫂子,等过年时我就回去。小从说,行了吧,你就忙你的吧,以前你有空,不是常回来啊,反正你姥姥跟着你住了一年,你也尽了孝了。回来一下子,也就守个几天,你也不能天天守着……我不禁鼻子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从,就是我的老嫂子,三十年多前我就降生在她家的小西屋里。虽说三十多年来一直以乡亲的辈份称呼,我却觉得她和我的外婆实无二样,每年春节回老家过年,初一的上午,表哥总会领了我走进小从家的院里,在阶前,或是庭前那棵老槐树左近,叫一声老嫂子,然后虔诚地跪下双膝,拜一个年。

念故乡

“我抛弃了所有的忧伤与疑虑,去追逐那无家的潮水,因为那永恒的异乡人在招呼我,我正沿着这条路走来。”

———泰戈尔《采果集》

提起故乡不免让人有一种思家的冲动,并非仅仅是为了那方山,那湖水。

想起了余光中先生《乡愁》里的几句诗:“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母亲在那头,我在这头……”觉得用这种情感来铺叙对故乡的情感,很恰切,很真实。对于母亲的情感,我想这是普天下游子最真切、纯美的情感之一,并且这种情感会随着物理距离的加剧而浓得更加深刻、真实。

远离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必然会有一种情感的损伤。因为你的生活已赋予了你身边的事物以情感,而这种感情已日渐消融于你的心灵血脉之间,并且由于时间的积淀,已化为了你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甚至已与你的身体熔结在了一起。由此,每一次分离就是对自己赖以生活的部分进行分割,甚至是对自己的一次残忍解剖。这或许便是人们离别时为什么会有情感上的忧伤和精神上的疑虑的原因。忧伤着自己着急先前情感之变化,因远方之变化莫测不知是否会如先前明净的山湖倚着一间草庐一样清新而明快。于是生活已日渐被剥离,故乡也就远离了生活中的快乐,徒增了一些思念的色彩。

五月天《故乡》中有“天边夕阳再次映上,我的脸庞……在异乡的路上,每一个寒冷的夜晚,这思念他如刀……”故乡,像是夕阳中消残的美,静静地在远方消逝,只是每当这一缕阳光映上我的脸庞我就会想起。夕阳的出现已浓缩了弥留在人们心目中关于故乡的思念,却也似乎暗示着别离时刻的到来。

十里长亭,很诗性的名字,却更添增了离别天空的暗淡色调。十里长亭,长柳依依,像是无言的声明。远方离去的朋友,你切莫忘了与你依稀相伴的山水,那间草庐,那些人,因为你的离去已悄悄地改变着他们的未来。王维《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一种久违情感的宣泄,只在你我之间流淌。但愿这种情景是清新的,因其清新而变得宁静深刻。

其实,所有的故乡原本不都是异乡吗?所谓的故乡不过是我们祖先漂泊过的最后一站。

故乡走来时已饱含着生活中的另一份艰辛,消磨人积淀已久的不安与焦虑,又成为人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情感。于是人们又开始了一种新的生活。他似乎宣示着故乡不仅是一种蕴藏的生活情感,更是一种生命的依托。

归乡过年释乡愁

文/郁松寒

小年,仿佛是一把发令枪,一声枪响,年的步伐突然发力。在老人守望村口的目光中,在孩子们扳着指头数日子的指尖上,在男人们数来数去的钱包里,在女人们盘点年货的絮叨中……年眼看就要到了。

与年赛跑的,是游子。一进入腊月,年就像一泓湖水,貌似波澜不惊,其实一直氤氲在游子的梦境中,洇透在思乡的情绪里,醒来举头望明月,年的涟漪又从脑海荡漾到眼角。年的召唤,从电话中的一声声问询,到短信里的一句句嘱咐,让游子们已经无数次在心里打起了背包,踏上了归乡的故途。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回家的路也许很近,并未相隔千山万水,却横亘着沧桑岁月;回家的路也许很远,需要用一年的思念叠印成一张车票。当列车启动的那一刻,长啸的汽笛是游子向家乡报到的呐喊。不论身处圆周上的任何一个点,故乡都永远是圆心,笔直的铁轨像两道回望的视线,架起了圆梦的半径,直达游子灵魂的所在。

于是,故乡的年在游子的心目中具象为一幅幅画面。年,化成了村口的那棵皂角树,那是故土村庄的图腾。满树的红布条在初春的寒风中盛开着全村人的祈福,让人不由想起屋檐下的一串串红辣椒,想起家家户户喜气洋洋的红对子,想起门楼下高高挑起的红灯笼,想起门板上散发着墨香的年画,想起窗户上点缀的姹紫嫣红。或许正是它一年来的无声庇护,淳朴憨厚的乡亲们有了这五谷丰登的年景,游走他乡的儿女们才能一路平安归来。

年,酿成了一坛清香甘洌回味悠长的老酒。一家老小,围炉夜话,其乐融融。味蕾让我们感受着年的丰盛,感恩于大自然的慷慨,感叹着年曾经的干瘪,庆幸着欣逢盛世的好运。

行走在时光的褶皱里,并不是每个人都志满意得,顺水顺风。外出打拼的游子就像故乡放飞的风筝,也许展翅高飞,也许栽了跟头。回到故乡的怀抱,暂且放下一年来的忙碌和面具,因为隐忍与伪装而日益坚硬的心房又回归柔情与暖意。曾经的憋屈,曾经的无语,曾经的苦涩,曾经的酸楚……就像打开那坛尘封已久的老酒一样,剖开心扉,袒露心迹,让它们在故乡的酒杯中慢慢软化,最终随风飘散。

故乡的年,宛如游子人生年轮中的一个驿站。随着小年祭灶打扫庭院,也拂去游子365个日子的烟雨风尘,扫除心魂上的阴霾。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张扬着年的喜庆,也释放着游子的乡愁。

老屋

文/撒哈拉之心

终究没有能走进老屋,已是很大的遗憾了。

不知道多久没有回去看老屋了,只是觉得很久很久了。这次能有机会回去看看老屋那是很高兴的事了。一路上我脑海里翻滚着的都是与老屋有关的一切,那些刻下了作为我一生都在回忆的人和事。车子在路上行驶着,透过车窗我能清楚的看见我在十几年前一直重复走过的路,那些熟悉的山,那些熟悉的河,那些熟悉的草,就像是昨天我们刚刚分别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一切又都是那么遥远的,真的很遥远了,遥远的自己都惊讶。

所谓的故乡只不过是祖先漂泊的路上暂时驻足的地方,那么老屋就是我的祖先漂泊的路上留给我的一个记忆,不管后来我的家如何的变迁,而这里已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刻下了深深记忆的地方,她是我的故乡,一辈子都在回忆着的地方。

回故乡的路不是很远,县城开车到家也就一个多小时,可是这天走的很久很久,路程比我十几年前的要长十几倍,儿子在车上嚷嚷,妈妈什么时候才到你小时候的家,这里一点都不好,到处是山,是土,你的家是土窝窝吗?是的,我一出生就与大地接触了,与黄土地拥抱了,哪里有我黄土地的家,黄土地上喂养我的庄稼,还有我父亲的汗水,母亲的深深呼唤,哪里有我一生都无法抹去的记忆。

家就在眼前,一转身的距离就到了, 站在父亲和母亲曾经辛勤劳作的地方,我泪落如雨,我曾放牧过的青草依旧鲜绿,我的羊羔在这里出生了,是我把它兜在怀里抱回家的,那天父亲第一次感到他的宝贝女儿长大了,山依旧是那座山,多少年了,依然这样的安静的守护着我的田地,守护着我的庄稼。

站在山顶上就能看见老屋,那模糊了我视线的家,就那样静静的等着我靠近,等着我再一次把她抚摸。母亲忙碌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哪里,她和老屋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夕阳的余晖笼罩着半山坡,我的羊羔从山坡上直奔老屋,顶头羊咩咩的叫声,那是与它的主人在打招呼。母亲早已拌好的羊饲料搁在了院子中央,等着羊群归来。父亲赶着他的驴车向家的方向驶来,炊烟在屋顶上打着卷慢慢的升起,后来和云彩混合成为一体。

你看打麦场上,孩子们疯狂的笑声,追逐声,时时伴着母亲深情的呼唤,那是在叫“野孩子 ”回家吃饭,或者帮大人们看羊群,我也这样被母亲一次又一次的呼唤过。那么亲切,那么熟悉的。如今只能看着老屋一次次的回忆。

是真的太忙碌了,还是已经习惯了城市里的灯火,来去都是太匆匆,在我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大家嚷嚷着要回家了,我现在城里的所谓的第二个故乡,是的,谁还会像我这样的留恋我的老屋,留恋我的故乡,如此的想念生我养我的黄土地。

老屋就在眼前,或许只是一个转身的距离, 然而我终究没有走进她,透过车窗,看着我近了后来慢慢的又远去了的老屋,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视线,车在夕阳的余晖里渐行渐远,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老屋就这样再一次在我身后远去,下次将会是什么时候再回来,真的,我不知道。

故乡,再一次被我抛弃。

故乡,再一次把我抛弃。

春剪故乡入画来

文/章中林

清明如蝶,翩然飞落,浓烈如酒的乡情便淹没了我。我翘首以望,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回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拂晓,我就携妻带女直扑故乡。

和风送暖,日光朗照,朝霞下的远山近树笼着淡淡的烟云。山上树木苍翠,或浓或淡,或深或浅,变幻出如许无法言说的绿,或点缀,或重叠,或奔涌成鲜亮的一片……在窗外翩跹。间或有一棵、两棵桃树、梨树,俏皮的将一树火红或者雪白送到你的面前,灼烧着你的眼。渐渐的,依稀看见升金湖粼粼的波光了。两边的油菜地多了起来,温暖、亲切的情愫便潜滋暗长了。油菜是一个豪情满怀、放荡不羁的画家。他沾起金黄,起笔轻点,零星点缀,在绿的背景下如星星般闪亮。他饱蘸金黄,率性挥洒,错落跌宕,斑驳陆离的色泽如音乐,平平仄仄中溢满诗意。他倾泻金黄,金黄匝地,蜂拥连绵,酝酿了一冬的力量,终于如涨潮一般高亢激昂……

当升金湖在我面前完全袒露它的胸膛,将如月如天般的湖水送入我的心怀时,故乡的那个小村庄就到了。下了车,蹲下身,钻进油菜的深处。一地的金黄瀑布一样倾泻而下,宛如大地“噗嗤”粲然绽开的笑颜。微风过处,一束束花穗纤腰轻摇,袅袅娜娜的,恰似亭亭的舞女回眸浅笑。它们在阳光的挑逗下,你挤着我,我挤着你,叫着,闹着,飒飒有声。一阵阵馥郁的花香袭来,迷住了双眼,如席卷的潮水般浩瀚,如《英雄交响曲》般雄壮,使人不禁生出“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的豪情来。徜徉其间,细腻的的花香,黏黏的,如麦芽糖,浓得化不开;甜甜的,似蜂蜜,腻得粘喉咙。举目四望,蜜蜂们也许被花香逗引,熙熙攘攘的来回穿梭;蝴蝶们也不甘落后,在花间轻盈地起起落落。我似乎看到了金黄的油菜荚在阳光下低着头沉思,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如黄金般纯净的菜籽油的香味;似乎看到含着笑的农民在挥镰收割,挥枷敲打,将黑亮亮圆润润的油菜籽收进稻箩。偶尔,也会有一只、两只雀儿耐不住寂寞,淘气地在油菜间欢唱,逡巡,高兴起来了,忽然一跃而起投向远处的小树林。

那田塍的花花草草是油菜们华美的裙裾:枯黄的草里夹杂着嫩绿的芽儿,铺就了鲜明的底色。野花儿如星星,似珠玉,俏皮地窃窃私语。它们五彩缤纷,姹紫嫣红,蚕白的,鹅黄的,绛紫的轰轰烈烈地开了一地,如梦如幻,目不暇接。那满眼的繁华与欢悦,带给人的是无法言说的自豪和满足,恨不得高歌一曲,来尽情抒发此刻我的心怀。

村后的乌桕树是我们这个村庄之舟的桅杆,它高大挺拔,屈曲盘旋的虬枝如铁的臂膀,召唤着我们这些远行者。它绽开了点点新绿,一个个芽儿探出,似一支支竹哨吹响春之颂歌。树下的草地热闹起来了。孩子们放着风筝,跑着,跳着,比试着谁的风筝飞得最高。抬头望天,空中莺歌燕舞,争奇斗艳:黑色的纸鸢,黄色的山雀,五彩的蝴蝶……累了,倦了,蹴蹴球儿,跳跳皮筋,或者干脆席地而坐,要么平躺在地,吹吹竹笛,聊聊新的一年。有时,兴致来了,拔起草根塞进口中,追逐采蜜的蜂蝶。许是想嚼出春的味儿吧,抑或是寻找春的气息。他们欢快的笑声吓跑了悠闲吃草的牛儿,连狗儿也远远的躲到草地边上,好奇地窥探着。

村前是田野。水田中蓄满了水,白亮亮的,冒着泡儿,是春在发酵么?一片片农膜铺展开去,宛如一条条遨游的巨龙对天长吟,叫开了水田中春之门。伶俐的小燕子“唧唧”的叫着,斜飞过田野,落在电线上。田埂上,三三两两的农民扛着铁锹悠闲地走着。偶尔,脱下鞋子,下到水田,试试水的深浅,掀开农膜看看墒情,他们像孕育婴儿一样在孕育着新的一年的希望么?我想是的,不然他们走着,笑着,在轻声絮说着什么呢?

故乡的春天,是繁花枝头的油菜呢?还是啁啾呢喃的燕子呢?是草地闹春的娃娃呢?还是田间劳作的农人呢?是,也不全是。春剪故乡,它是一场音乐的盛会,让你百听不厌,乐而忘返,有独奏,有和鸣,有合唱。无论哪种形式,它的天籁之声都会让你在奢华中沉醉。春剪故乡,它是一幅配诗的画,它强健却不娇弱,它高贵却不媚俗,它灵动却不轻佻,它将春的热烈,春的辉煌,春的奔放,尽情濡染浸润到每一寸故乡的土地里。

乡桥幽情

文/许昆银

思恋的惆怅,托出我梦中的故乡,故乡的风雨桥,象一叶轻舟,又似一条飘带,载着游子的我驶往悠悠记忆的海洋……

这是一座风景如画的桥。

故乡的小桥,宛如一条雨后的彩虹,横卧在日夜流淌的小溪上。溪水淙淙,鸣唱着一首首鲜活跳跃的晨曲欢歌;和风煦煦,摇曳着一道道赏心悦目的碧浪青波;虫鸟啁啾,诉说着一桩桩美丽动人的故事与传说。小桥两头的参天古树,荫翳蔽日;团团修竹,青翠姗姗。桥头西侧,田垄坎处,有一栋黑黝黝的碾房,从槽沟流进的溪水拉动碾房的石磨叽叽嘎嘎地响着,像在喋喋不休地吟唱着一首古老而深沉的歌,声极凄切,如怨如诉。

矼桥的石墩上,爬满了郁郁苍苍的藤萝,攀长着清香袭人的野花,覆盖起墨绿斑驳的苔鲜。两樽石狮分别安放在桥头尾处,威武大气;主桥飞檐挑角,鲤鱼翘尾,含珠吐玉;龙凤呈祥,亭阁翼然,真有呼之欲出之神韵。桥身雕梁画栋,镌书楹联,满目琳琅;顶端形似钻天宝鼎,俨然凌于半空,给人以幽美高远之感觉。每逢晴天丽日,总有五彩缤纷的云霞和相互追逐的雀鸟从这桥的上空掠过,桥上桥下浮光拂影,相映成趣,恍惚一幅绚丽斑斓的水彩画,朦胧一轴清新雅致的水墨图,浓抹缱缱,动静妙妙,如入仙境……我每年回家探亲,偶尔出门漫步,独自登上小桥,身临其境此景,不禁心旷神怡,逸兴思絮飞扬,纵情呤诵起唐代诗人柳宗元的《溪居》诗句:“……晚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像饮了澄澄的甘泉,又似喝了醇醇的米酒,洌透了,醉酣了,醉酣了……

故乡的小桥,在我的记忆深处,又是一座用鲜血和汗水筑成的桥。

桥上的长廊亭台,竖立着一块凹凸不平的青石碑,用沅州贡品明山宝石打磨而成,碑上记载着造桥的缘故、年月和造桥者的姓名。一次次兵焚匪患的扑袭,一载载风霜雪雨的侵蚀,一群群行人游客的惊扰,然石碑却安然无恙。不久前的一天清晨,我兴致盎然地又去了此桥,目睹石碑仍原封不动地矗立那里,一种寻古凭吊、怆然愁绪不禁油然而生,便向当地老人追根溯源问起石碑的悠悠古今……唐末年间,许氏的一个太祖太公,年青时经过十年寒窗苦读高中状元,回家探望父母时已升为朝中宰相。一天,他信步来到浓荫掩映、花草芳菲的小溪旁,默默察看了半晌,尔后又朝四边的近处远方瞭望,一拍手便对随行身后的族长说:“我捐献一万两银子,帮我在这里修一座形似凉亭鼓楼、可供路人憩息的风雨桥。”于是,族长潜心运筹四处张罗,发动十邻八村的父老乡亲修桥。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可筑路架桥毕竟是件好事善举,不到几天,几百号人陆陆续续来到这里“行善”。有的挥斧弄锉,有的抬岩挑土,有的砌墩堆堍,有的搅拌泥浆。年老的肩拉纤绳,喊起高吭嘹亮的打han号子;年轻的用裸露垒垒青筋的双手,抱着岩石只往“岩坎”上挪移;平时足不出门的村妇挑着箩筐担来热腾可口的饭菜,就连流青鼻涕的幼童也赶来提壶倒茶筛水。一时间,工地上人声鼎沸,热火朝天……两载冬去春来、花开花落,这座造福桑梓百姓的小桥也竣工了,听说有两名石匠泥工不幸血染桥头。再过了几年,仕途磨蹭的许宰相怅怅不乐地告老还乡,但看到这座桥构思雅致,建造精工,独具匠心,美观大气,便满心欢喜。极兴处又捐银五百余两,请来民间顶尖的能工巧匠,立碑精刻细缕,安放于“萃英亭”,以示荣耀千秋、流芳万世。听罢老人娓娓的叙述,我轻轻地抚摸非同凡响的石碑,碱默地思忖着:桥啊,你是人与自然殊死抗争的和谐体;溪水啊,你是这千辛万苦造桥者的见证人,你难道不应用你那动人的歌喉,去讴歌这些挥汗流血的造桥人吗?你难道不该用你那遒劲的身躯,去护佑南来北往的匆匆过客与大千世界的芸芸苍生吗?

故乡的风雨桥啊,也是一座充满传奇色彩的桥。

小桥,经历了几个世纪的光华流转和风雨洗礼,流下了许许多多神奇动人的故事与传说……据说桥顶端的鲤鱼头有个碗口大的洞,流传是孙悟空追撵鲤鱼精时打的。有一天,孙猴子护送唐僧西天取经来到“乌鸡国”,路过此桥时,发现桥头古怪阴森,桥上妖气缭绕,随时有人桥坠毁的危险, 仔细探问是鲤鱼精所为,便与鲤鱼精ao战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最后,观音菩萨略施金线法术降伏了鱼精,命她弃恶从善,回头是岸,永守此桥。从此,这桥有了“护身符”和“保护神”,竟奇迹般地坚如磐石,一方水土百废俱兴,黎民百姓安居乐业。至今,两岸的男女老少都知道孙悟空“痛打鲤鱼精”的故事呢!

星移斗转,物换境迁。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一天,小桥又迎来了长征西行的红二、六军团先遣队。开始,两岸百姓因受国民党地方武装的封锁和宣传,家家关门闭户,人人上山躲藏,后来闻见红军战士打富济贫,和蔼可亲,纪律严明,便纷纷回家开门迎接亲人。他们端出香喷喷的米酒,腾出软绵绵的床铺,燃起红焰焰的篝火,热情好客地款待红军。红军帮百姓挑水劈柴、修屋薅田,百姓为亲人缝洗衣服,为伤员煎药疗伤,朝夕相处,情深谊长。没住几天,红军先遣队要开拔了,乡亲们都聚集桥头两岸,泪流满面地夹道欢送;几位老大娘紧紧拽住小战士的手,疼爱地捎上连夜赶做的布鞋、衣裤和热乎乎的鸡蛋,万千嘱咐、依依不舍……当年的情形,就像电视剧《长征》“十送红军”感人的镜头场面。红军走后,虽然周边的百姓几经国民党军队的血腥屠戮而生灵涂炭,小桥亦因与红军的邂逅之缘而遭“还乡团”和土匪的打、砸、抢,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革命的火种却迅速燃烧起来,犹如熊熊烈火……新中国成立后,这座桥安逸了一阵子,然而在“文革”中却又经受了空前的劫难,瓦被掀了,木被盗了,碾房被拆了,盈联屏雕被扫“四旧”而付之一炬,残破的石碑也画得稀里糊涂,不堪入目……桥啊,又一次横遭厄运和损毁。然而,历史不会倒退,民心不可亵渎。“修桥补路,积德行善”的还是大有人在,改革开放特别是村民勤劳致富后,两岸群众又自发捐款投劳义务复修,随着古木的保护和植被的恢复,使面目全非的小桥又重新焕发出迷人的光彩。就这样,故乡的桥,就像美丽村姑的魅力和风姿,令我迷醉,令我狂欢,更令我落下滚滚热泪。

故乡的风雨桥啊,是一座满载欢乐幸福的桥。

这桥,曾编织过我童年时代的金色梦幻,也给无数行人带来了欢乐和幸福……记得孩提时代,我和小伙伴们很喜欢在桥那个地方玩耍:或躲迷藏,或过家家,或捉泥鳅,或乘凉打牌,或在水中嬉戏打闹……水中玩够了,便去桥上,听那些个上年纪的老人摆“龙门阵”,有时听入了迷,竟忘了上学;有时上课老想着桥,便偷偷跑去玩乐。因此,常常受到家长和老师们的严厉呵斥。

桥那里好热闹,上学的学生,走女儿家的老太婆,娶亲抬嫁妆的队伍,游乡的货郎担儿,走门串户的补锅匠,骑着摩的早出晚归的打工者……都从桥上走。桥两头是歇息纳凉的地方,当地好心人在那里备有凉茶、凉粉和小吃,让行人掏点小钱就能图个惬意。小桥往东步行五里,有一个叫“五里牌”的牛市,因貌似大水牯而得名“牛形坡”,明初成市,清代旺市,设“牙行牙头”,论价采用成套暗语,犹如电影《智取威虎山》里的土匪黑话,牛市鼎盛时年交易耕牛上万头。每当春冬时节,民间乡里和邻近云贵的牛贩子或牛客都云集于此。而逢农历二、七,四周村民均去赶场。于是,牵牛的、抱鸡的、赶羊的、挑菜的、背小孩的、扛竹木的,早上从桥上过,下午又从桥上回。每从桥上走过,总要瞅一眼石碑,或蹲下来谈论一番最近发生的乡间新闻。

逢年过节,小桥又成了人们欢庆娱乐的场所。那天,天朦朦亮,附近的男女老幼赶来桥上“聚头”,骑高脚马的,对歌弹唱的,下棋对奕的,舞狮子龙灯的,耍猴子把戏的……大家欢歌笑语,各显其艺,尽兴地共享节日的乐趣。小青年们手拿彩条绣球,穿戴一新,满怀喜悦之情,唱起委婉动听的山歌,一问一答,歌往歌来,情深似海。桥上对歌后,如果对方满意,就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有的上午对歌,晚上又悄悄来桥上幽会,互吐相思爱慕情意。近年来,这规模是越来越大,气氛亦是愈来愈浓喽。我久居都市苦于无缘,对乡间的习俗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这次下乡蹲点搞“群众路线教育”,我邀一同前往的同事一起来到令我魂绕梦萦的小桥,恰好碰上牵着牛到对岸耕田的张大伯,他兴奋地告诉我:“小桥要改名了,小青年叫它什么‘鸳鸯桥’,妇女们称它‘三八桥’,老前辈呼它‘龟寿桥’……”同事笑嘻嘻地说:“有啦!就叫‘风流桥’吧,毛主席曾写下‘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豪迈诗句!”我思索了一会儿后,说:“我看都不是,应当改为‘民乐桥’。你看噢,古人说:天下顺治在民富,天下和静在民乐,天下兴行在民趋于正。民乐者,民心也!”

一桥沉浮天下事,千古风流沧桑情……

这是一座刻下无数跋涉者足迹的桥。

这桥,是昔日通往湘黔川滇的交通要道,有“西南门户”、“荆楚咽喉”的美称。无数仁人志士、迁客骚人从这里走过,走向风风雨雨、精彩纷呈的大千世界。古往今来,小桥,稳稳地屹立在激流中,挺起自己厚实的脊梁,用细长健硕的躯体,连接起漫漫的无数的路途,让跋涉者的足迹、繁忙的车轮、耕耘的牛蹄、二战时装甲火炮的身躯,伴随日月星辰和风雨雷电,从它结实的背脊上走过去。我的祖先、我的爷爷、我的父母、我的伯伯叔叔、我的兄弟姊妹……古老而青春的桥,就是这样载着无数人们走过来的,走向成功的彼岸,走到黄昏的尽头,一直走到生命的墓地。今天,我俯拾起西下夕阳的余晖,吹奏着悠长的笛韵,高唱起“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情歌,大步走在这如画似诗的桥上,昂首挺胸勇往直前地走过去。明天,我的子孙后代也将从这桥上走过去,走出侗山苗岭,走向神洲大地,走向天涯海角……

故乡的书店

文/阮学文

每个人都有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我也经常写些往事追忆,但最使我难忘的是我的故乡小镇上的唯一的书店,这个书店在千年古镇的主要街道上,石块铺成的街面,两边是民国或更早时代的老房了。书店是在一座很旧的平房里,只有两间门面大。

在我刚入学时,父亲去世了,撇下我们一家孤儿寡母,我们姐弟四人都未成年,由于父亲这根顶梁住倒了,使我们家一下陷入困境,我读完小学一年级便辍学了,从此再未跨学校之门。那时我年幼无知,虽看到邻家的孩子每天背着书包上学,我也十分羡慕。时间稍长,想上学的心也淡了,毕竟在那个时代,不上学的孩子很多,但我与那些小同伴有一点不同,爱看“小人书”,即当时的连环画。可我家没有,也买不起,我常向那些读书的孩子借,但那时有小人书的孩子不多,有时他们也不愿借给我。我的家住在街后的棚户区,距书店只有二百余米,开始我进书店不敢碰书,怕书店里的人骂我,或把我赶出去,久而久之我忍不住也会翻一下小人书,见书店里的人未作声,我的胆子也壮了些,自此以后,我便成了书店中不买书的常客。

那时的连环画是黑白的,各种画面下面有两行文字介绍内容,但没有拼音。我在小学一年,仅学会拼音,识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字,上面的许多字,我都不认得。但我却是连估带猜,竟也能明白书中的大意了,更引起我的兴趣,去书店更多了,有时拿一本书,蹲在一个角落处一待便是一两个小时。渐渐地识的字多起来,但把学校教给我的拼音忘掉了,直至今日我仍不会拼音。因为家太穷,在我十二岁时便开始上山打柴了,每天可挣几毛钱,去书店的时间少了,每在雨雪,或是休息时,我都会去书店,有时也会用一两角钱买本小书回来,那种高兴,真是无法形容,随着年渐长,我识的字也渐多,不满足“小人书”了,而是看小说或其他内容的书,当然,书中不认得的字更多,我的办法便是“估猜”二字。那时我不会查字典,也买不起,就这样我在故乡打柴,做工前后五年,书店是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后来我可读长篇小说了,给我留下最深记忆的是在离开故乡之前,在书店里断续读完周而复著的《上海的早晨》。我在这本书中知道外面的世界之大,也很精彩,可那时我连县城都没有去过,我走得最远的地方是打柴的山区,距小镇二十余里地。

一九六六年,我到一座矿山做工,那时我十六岁,第二年夏天我到距家几百里外的山区,成为养路工人。在我春节探家里,不知何因书店关闭了,后来我回家,书店迁走了,店里人也换了。半个世纪过了,故乡的书店在我心中无法抹去,它是我的启蒙者,也是一扇窗口,否则,我或许还是文盲或半文盲,是故乡的书店引我走上识字的路,同时也培养了我的读书之好,几十年来,这个爱好我一直没有放弃。现在我已退休,且已进入暮年,读书却仍是我晚年生活中最重要的事。

香樟树之恋

文/刘剑平

故乡刘河大屋湾是个小山村,四十年前,大哥大姐精心栽植下两棵樟树,此后,我的记忆中,处处都有着它们的身影。

冬去春来,寒来暑往,樟树已冠如华盖,郁郁葱葱。在初夏,蝉鸣声声中,浮绿泛金地恭候酷暑的到来;在深秋,为硕果累累的丰收季增添无限雅趣。这两棵樟树,历经风雨,目睹悲欢,见证沧桑,既是故乡的名片,也是人们的精神寄托,把历史与未来掩映在四季轮回中,把灵魂植根在肥沃的土壤里。

最使人难忘的是盛夏时节,骄阳似火,灼烧大地,但樟树下却是凉风习习,小孩子围着大树玩捉迷藏,大人在浓荫下休憩纳凉话家常。樟树承载着许多故事,历久弥新。那年,故乡村民重拾旧梦,再次创办刘河青年楚剧团,演员们就在树荫下排练剧目,吸引着十里八乡的村民前来观看,场面甚是热闹。近几年,还有人欲出高价购买樟树,被爱树如命的大哥婉言拒绝了。大哥认为树是村庄的“眼睛”,有灵气,像忠诚的卫士守护着古老的村庄,也像慈祥的母亲呵护着孩子健康成长。

如今,樟树已年逾半百,但仍粗犷豪放,傲然伫立。它见证着故乡的日新月异,基础设施持续改善,水泥硬化道路干净整洁,漂亮小洋房安逸舒适,一派幸福和谐景象。我迷恋着樟树,梦里它向我伸枝展叶,恣意传情……

故乡情

文/杨虎

让父母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一直是我与爱人的一个心愿,并为此而一直努力着。经过十几年的努力,终于在保定贷款买了套两居室的住房。经过我与爱人的千呼万唤,父母总算同意了我的想法,去年来到了城里。

刚到城里的父母感觉到处都是新鲜的,像孩子一样对我问这问那,生怕因为不认识什么而遭到别人笑话。父母出门还习惯带上个小本,每条街道、每条胡同都要记在本子上。可一段时间以后,我却发现父母常常半夜起床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老俩还时常嘴里念叨着家乡的事情。其实,父母的心事我懂得。

十几年前,当我中学毕业后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在那片土地上辛勤劳作时,我对那块土地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夏天我跟随父母迎着酷暑在田间地头劳作,麦收时节,弯着身子,手握镰刀在麦田收割,往往收割一块小麦要汗水洒满一块地;冬天,我会起很早,跟着父亲到温室大棚,顶着寒风在大棚外拉大棚的稻草帘子。当时我曾幻想着,假如有一天我能幸运地离开这块土地,决不会再回来。所以,在1999年冬季征兵时,我积极响应号召走进了军营。还记得当我爬上装运新兵的列车时,当看到那些与我同车的小伙子们流着泪告别时,我连头也没回。我感到我如一只飞出了牢笼的鸟般找到了自由。希望列车走得越快、越远越好。

然而,当车停在了离家乡并不是很远的山西大同时,故乡如一个巨大的阴影,依然笼罩着我,无数次夜里梦中回到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参军一年后,当我休假重新踏上故乡的土地时,我的心情竟是那样的激动。当我看到满身尘土的父母从地里迎着我走来时,一股滚热的液体哽住了我的喉咙。那时候我就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故乡对一个人的意义。退伍后回到家乡时,我曾有过一辈子不离开家乡,陪父母种地的想法。然而,父母并不同意。后来,我一个人来到了城里工作,一晃就是十几年。但故土的烙印,像春蚕作茧,紧紧地包着自己,又像纹身的图案般,一辈子附在身上。

故乡是一种寄托,一个置身都市的农家孩子的最后的“避难所”。今年春节后,我换了工作,收入减少了,父母主动提出回老家居住,减轻我们的负担。其实我知道,曾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本来就是父母的精神归宿。

人无论身在哪里,故乡情会一生一世永远追随他们。

清风明月永相伴

文/郑能新

中秋节,是我们整个休假活动期间最有亮点最有意义的一天。早餐的时候,山庄管理人刘小双就告诉我们,过节了,一定要让大家乐呵乐呵!果真如此,这一天不光菜品特别丰盛,还摆上了许多水果月饼,所有人兴致一下子都调动起来了。

上午,陈洪岭先生父女俩首开先河写字作画,所有人都前往捧场,就连小狗虎子也不拉下。虎子是一只刚刚断完奶的毛茸茸的小尤物,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四川作家曾鸣到兴隆县城返回时,虎子就亦步亦趋地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了山庄。虎子的到来,给花果山带来了无限乐趣,不论男女老少,都把爱心倾注在它的身上。当然,虎子的名字也是作家们临时取的,不过,这名字立马得到了它的认可。这可不是我瞎说,你只要一看虎子在满院子的呼唤声中欢天喜地跑来跑去,就知道它已经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了。

也许是多天来相对宁静的生活让虎子更有安全感吧,今天的热闹让它觉得有些反常。或许,它已经感知到我们这些天南地北的人们在热闹过后会弃它而去,整整一个上午,虎子都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们一个个的看着心酸,只好轮流抱它抚摸它,还有几个到处联系当地人收养。最终,还是虎子的临时主人曾鸣为它找到了下家,我们的心情才有了好转。

虎子是幸运的,不仅有了归宿,在女作家简墨的书法作品题款上还写上了它的大名,它与我们这些作家一样定格在了这张具有纪念意义的墨宝上,成为这次活动的永恒记忆。

中午的贪杯,让我付出了整整一下午的宝贵时间。晚上,成路曾鸣又作鼓动,并为我斟了满满一杯,还好,越喝兴致越浓,或许是陈洪岭先生的表演把我们的情绪推到了极致吧。这个山东德州来的老先生真是多才多艺风趣幽默,不仅书画了得,曲艺表演也是炉火纯青。老先生的山东快书简直让我们目瞪口呆,那一连串的贯口和无数个绕口令就像伶牙俐齿的小孩一口气倾泻下来,脸不红气不喘中气足,一屋子的人都说开了眼界。

酒足饭饱,尝完月饼,从餐厅出来,已是明月高挂。清风,带着燕山特有的凛冽气息迎面而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一下,让我感觉到了北国与南方的迥然不同,在我的故乡黄州,中秋月夜,也是明月清风相伴,但却感觉不到明显的寒意。于是,忽然思念故乡,尤其是想起远方的亲人,竟有一丝伤感涌上心头,他们,今夜是否和我一样快乐?

坐在有些冰凉的石凳上,仰望那轮圆月,东坡先生的诗句蓦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此生此月不长好,明年今夜何处看”。是的,到了我们这个年龄,应该可以放下一些,不再四处奔波了。

不断有朋友发来短信,其中有这样的句子,祝贺“人月两圆”,感动就是从那一刻溢满心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这一瞬间,我就作出决定,提前结束休假,明天,就返回那“清风明月永相伴”的故乡。

故乡夕阳

文/红精灵

沉浸在繁华的街市,被霓虹和灯火浸染,每天匆忙繁琐,很少有时间注意夕阳晚霞和余晖的光泽。今天偶尔在网友的空间,看到一张夕阳的照片,是那么美,那么令人炫目,于是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回到的故乡。

故乡的夕阳每天都如约而来,伴随着鸟儿的鸣叫,回家的人群,和着风声的呼吸,一点点沁入心扉。故乡的夕阳是美丽的,是洁净的,是充满欢喜的。谁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夕阳有着夕阳的色彩,在每一个时间段都有不同的意境和寓意。

我爱夕阳,更爱故乡的夕阳。小时候外出玩耍,或者扯猪草回来总是伴着夕阳的余晖,一蹦一跳的回家。夕阳西下的时候,红晕像极了含羞的小女孩,这时太阳是温柔和善的,是欢饮的,优雅的,如同一个韵味十足的少女,一道道金色的光泽,如同美丽的画笔,在大地上画出一个个美丽的画面,此刻的夕阳是何等幸福,百鸟归林,所有的喧嚣和浮躁都慢慢安静下来,只有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还拽着夕阳的尾巴,叽叽喳喳,乐个不停。

最让我们高兴的是,坐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拉二胡的常大爷,每天都在夕阳正美的这个时间,每次等他拉完二胡就会给我们讲一些稀里古怪的故事,让我们总是异想天开,浮想联翩。最喜欢的就是他口中的孙猴子,是那么调皮生动,有趣。在外面缠着他讲故事不愿意回家的时候,他总会给我们讲一些吓人的鬼故事,让我们吓得抱头鼠窜。每每想起这些温暖的回忆,总会想到这些记忆里最美的画面。

故乡的夕阳总是在挂在树梢,挂在屋檐,挂在我们七彩的记忆里,让我们为之心动,为之喝彩。人生其实想想也是一样的,这些年,一直远走他乡,可是总是忘不了故乡的斜阳,故乡的炊烟,故乡的鸟鸣鸡叫,还有那些故乡的余晖中流淌的乡村乡情,这一切都是那么难忘。

站在岁月模棱两可的角落,站在城市和乡村的窄巷,恍惚中又回到了童年,有看到了斜阳,又看到炊烟升起的房屋,以及挂在屋檐的斜阳,如同一枚美丽的胸针,别在大地的胸膛。

离开故乡久了,渐渐把夕阳丢在梦中,别在腰间,任凭它淌过岁月的河墙,一点点漫上房屋院墙,一点点流过桃肥菊香,一点点把记忆中的美好一点点擦亮,让故乡的夕阳,在记忆中一点点回复原来的模样!

芦花白

文/王毅

最后的一片绿荷,褪尽了生命的幻想;最后的一粒稻穗,告别了原野的醇香;雁阵结束了漂泊的打工生涯,怀揣思念飞回南国的故乡。晚秋时节的江汉平原,空灵而沉寂,宛如分娩之后的轻松与宁静。

就在这不经意间,漫天的芦花白了。江滩上,河塘边,沟渠畔,处处是芦花的洁白世界。如轻柔的云朵落下来,似弥漫的薄雾浮起来,有水的地方就滋长芦苇。一支支纤细绵长的白绒花,竞相高举优美的手指,向蓝天白云炫耀她的纯洁。秋风吹过,一束束芦花在阳光下摇曳,仿佛女人精致的化妆刷,轻轻荡去天空的尘埃,涂抹上淡淡的蓝粉。我这个大男人,也把沟壑纵横的面颊凑过去,让毛绒绒的芦花轻抚,抚慰灵魂的伤痛,抚平人生的沧桑。

我常静坐江边,遥望江心洲上铺天盖地的芦苇荡,想那稠密的神秘的芦苇丛中,一定隐藏着鲜为人知的故事,故事一定与爱情有关。我的家乡的芦苇荡,远比莫言笔下的高粱地广袤丰富,而且这芦苇荡恰恰就在水云天地间,江水在洲滩边缓缓流淌,轻涛细浪,越发衬托出芦苇荡的寂寥幽深,湛蓝的天空深邃莫测。在这样的背景下,茫茫芦苇荡深处,自然充满着野性、粗犷和率真,故事也就注定生动热烈。

其实,我家乡的芦苇荡是有故事的。土地革命战争时期,洪湖根据地的红色武装,就出没在水乡芦苇荡中,依靠这天然屏障,创建了湘鄂西革命苏区,星火燎原。芦苇荡见证了血与火的悲壮,见证了爱恨情仇。

没有人播种,没有人养护,水乡的芦苇,漫天遍野兀自疯长,我扼腕慨叹芦苇生命力的旺盛。春天,芦笋萌发,那鲜嫩爽口的条条芦笋,是天赐的人间佳肴,或清炒,或煲汤,原汁原味。秋天,纷纷扬扬的芦花白了,芦苇的枯黄意味着成熟,收割的芦苇,成为造纸的绝佳原材料。

“芦花白,芦花美,花絮满天飞,千丝万缕意绵绵,千里万里梦相随,莫忘故乡秋光好,早戴红花报春晖。”舒缓的歌声中,我折一枝芦花,和这晚秋一道,储存到思念的梦乡,珍藏在心灵的深处。

故乡元宵夜

文/福农

我那偏远的故乡,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当数元宵夜了。热闹不是鞭炮轰鸣,也不是筵盛人沸,而是满村的灯火通明。

傍晚时分,这热闹的场面便渐渐拉开了帷幕。每户的当家人,在堂屋进行着一系列祭祀活动,他先洗脸净手,将供桌打扫干净,点亮两边的灯盏,摆上三只香炉,最里边靠墙处放置着有三个台阶的供台,从厨房盛来三只扣碗米饭放在供台最上层,再端出三碗冒着热气的熟肉,上面都插了筷子,正对着扣碗米饭放在第二层,最下层布上三盏酒盅,倒满温热的酒,此时,满屋的米香、肉香、酒香,缭绕氤氲,节日气氛一下子浓了起来。然后,燃香、烧黄表纸、跪拜叩头、小声祷告,祈求一年的幸福平安。当他礼毕站起时,候在门外的人立即点燃鞭炮,顿时一阵噼里啪啦,轰响震天。

然后,家里派人带上香、黄表纸、鞭炮、蜡烛、纸扎的灯笼裤等,去祖坟。到达后,首先在每个坟头插上三根或四根细棍儿,套上纸扎的灯笼裤,将蜡烛在里面插紧,然后焚香、烧纸、跪拜、放炮,最后把灯笼里的蜡烛一一点燃,打道回府,身后留下一片光亮。

回到家中,还要在厨房、桌脚、床腿、门墩、墙洞、牛棚、猪圈、鸡舍等犄角旮旯儿处点着蜡烛,就连茅厕也要点亮,当地把这种仪式叫“送亮”。有人想预测一年的雨水分布情况,别出心裁地在供桌边放上一排12根蜡烛,从右往左对应一年12个月,如果有闰月,再添加一根,同时点亮,观察每根蜡烛燃烧的快慢进度,快者预示雨水多,慢者则预示干旱。供桌一般是木质的,害怕蜡烛燃尽时烧了桌面,有的以硬币或铜钱为托,有的用铁条垫底。这种预测到底准与不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烘托渲染了节日的气氛。

村边的水塘也开始热闹起来,每家每户都在木板上放置点燃的蜡烛,轻轻推入塘中,于是一塘烛光熠熠,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此时,举目眺望,村前屋后,土坡洼地,到处灯光闪烁,你能说不热闹吗?

元宵夜在祖坟上点灯笼,故乡俗称为送灯。这种习俗只在一小片区域流行沿袭,它源于何时何地,难以知晓。但是,习俗早已根深蒂固,深入人心,曾在这里生活过且有家人埋葬于此的人,无论迁居多远,都会尽可能地在元宵夜赶来送灯。如果当地有亲人或亲戚,他们就赶在天黑前到达,带着礼物和送灯的用品,既拜年串亲,又送灯祭祀,把两件事一次办了,省力、省时、省心。礼物当然可以随身带进亲戚家,但送灯的用品是万万不能带进人家的,这是忌讳,不过,可以暂时放在户外远处,只管放心,没有人会动这些东西的,待送完灯后,便在亲戚家吃饭就寝。

送灯的人事先须计算好要送的是哪些坟,以便提前准备好有关用品。每户人家在一座坟丘上只送一个灯笼,谁家的男丁无论多少,只要分家立户,就各送各的,不能替代,所以,看某个坟头上灯笼的数量,就能知道墓中人后代的多寡、分支的繁简。当然,也有人不按这一规矩,家里的男孩多,不管是否结婚、是否成家另立炉灶,有多少个男孩就送多少个灯笼,以显示其人丁兴旺。

故乡人最不情愿在元宵夜刮风下雨了,风吹雨淋之下,外面是难以点亮蜡烛的,送灯的仪式也只能草草收场,那灯光遍野的热闹场景就看不到了,只留下一夜遗憾。现在,这一遗憾已不复存在了,人们以塑料薄膜代替纸张,以蓄电灯泡代替蜡烛,既抗风防雨,又相对安全。

身在异乡几十载,我一直回想故乡的元宵夜,想念那如繁星闪烁的灯光世界,灯光是安静的,但又是热闹的,充满着浓浓乡情,散发着故乡的温暖,它像游子心中一盏永不熄灭的灯,指引着回乡的路。

迁徙

文/许锋

一个人的迁徙,大概总与故乡有关。我固执地认为,所谓颠沛流离,也是离开故乡之后迫不得已的事情。而在故乡,即便你住茅草屋,睡瓜棚,在猪圈里蜷缩一晚,躺在草垛上看星星,在四面漏风的小院里听雨,不见得有多幸福,但至少心安,不担惊受怕和诚惶诚恐。故乡便是一个无形或有形的容器,它的功能是收心,把心收得死死的;它密实得一点空隙都没有;它的底部被岁月沉淀出一个巨大的漩涡,使劲吸附,几乎要吞噬那一具鲜活的肉体……

母亲的故乡自然也是我的故乡。那是典型的西北的村庄,黄土,黄山,满目苍黄。在村里走一遭,鞋上,裤脚,袜子,半截子腿,土气自下而上,很快霞光一样铺满脸蛋子,挂上鼻翼、双眉、发梢,整个人,一身的土。是浮的土,被你的步子惊扰的细微的颗粒,在刺眼的阳光中飘舞,你再怎么躲避,纵如侠客骑一匹快马,也无法潇洒地绝尘而去,整个乡村,都是尘的世界。尘始终半梦半醒,一点点的动静,它会警觉,兴奋,追逐,上蹿下跳,如村口的土狗。

树能够抑制尘埃。草也能。当然,水更能。但毫无悬念的是,在故乡,水是稀罕的,非常稀罕。有时候下雨,只是偶尔。像南方那样的倾盆大雨,连天的霏霏细雨,雨季,想一想都很奢侈。

有一些人,可能会离开故乡,去寻找山清水秀的地方。即便那是别人的地盘,别人的故乡。离开的方式,可能是逃脱,逃避,隐匿,或其他稀奇古怪的方式。

而母亲每一次离开故乡,都不是厌倦或厌恶。也不是刻意去寻找山清水秀。更与颠沛流离无关。是一种半推半就。

第一次远离故乡,母亲是随军家属。母亲嫁给军人,军人当到一定时候,具备携带家属到部队生活的资格。世间就是奇妙,换一个地方,就看到了山清水秀。那是北方的一个村庄,有树,广袤的树;有草,大把的草;有雨,丰沛的雨。山上长满果子,榛子。家门口的一截子圆咕隆咚的枯树干,看样子死去很久很久了,但一场透雨之后,树干上的犄角旮旯会冒出一朵朵木耳。我看到了木耳萌芽、绽开的完整过程。采下这些黑乎乎的柔嫩的小家伙,交给母亲,鸡蛋炒木耳,真好吃。

在离开故乡之后,我们没有过过一天颠沛流离的生活。所有的日子都节制而规律。每一天,阳光都含着露珠,满眼是充盈的绿,水清冽且甘甜,生活自给自足。但是,母亲思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思念是河流,但故乡太远,流不回去。如果能驾一叶扁舟漂回故乡,母亲可能会执拗地不管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都内心笃定地朝故乡划去。

七十岁时,第二次迁徙又摆在母亲面前。这时,她早已回到故乡,又在故乡生活了几十年。而岁月,将她的父亲带走了,将她的母亲带走了,也带走了我的父亲。她一个人住在四层高的楼房里,老式楼房,没有电梯。老式的垃圾道,臭气在一楼门口处混合、发酵、升腾。她的腿不好,整日里用丝袜束缚着,以加固腿部血管,不让它们涣散。血压高,脑动脉硬化,血流不畅,头闷,忘事。在路上栽过跟头,一百六十七斤的体重,爬起来继续走。忘了出去干什么,忘了回家的路。她的身体与神经,被生活挖掘得太久,她的田里再也没有轻盈的风,鲜花盛开,溪水潺潺,充满诗意与想象。

解救她的方式,似乎唯有再来一次迁徙。我们早到了广州,一切顺理成章。她最关心的是跨省异地医疗。她刚拿到登记表就在电话里说,太麻烦了,太麻烦了,要盖很多章子,要找很多医院。她说户口不能迁,一迁工资就不发了。她煞有介事地说,你在那边办这些手续,太累了,不划算。你们广州热,那么热,我这丝袜怎么办。广州消费高,我这点退休金存不下多少,在老家,我每年能存一两万。

大街上,声音很嘈杂。母亲的声音被西北风刮得断断续续;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我清晰地看到弱不禁风的母亲正站在一片荒芜的麦田上,努力迎着寒风,顶着烈日,试图做最后的无关尊严却有关痛痒的守望。

她还是舍不得离开故乡。

我才知道,迁徙,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喜,而对于有的人,是痛。

渐行渐远,且行且惜!

文/龙行天下*梦娃娃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知,笑问客从何处来。”

-------贺知章《回乡偶书》QQ:2373877274

随着岁月的流逝,青春也早已不在,昨天所经历过的,或许一转身便忘记了。可是,几十年前的记忆,却渐渐清晰。无论是如何的惦念,有一些人,走着走着!就散了。有一些感情,念着念着!就淡了、、、、、、!

又是一年的清明时节,泪雨纷纷。一如往年一般,那幽幽的问候便早早从电脑荧屏那边传来:“今年,你还来么?!”。面对着雨丝脑海中勾勒出故乡之景,那里有太多的回忆,特别是那些在记忆中深深惦念的人,如何不去?

一路的颠簸,把故乡的泥土踩在了脚下,异乡的游子回来了啊!那老屋窗外的梧桐树,你还在等着我么?!

一点凝思,几处闲情。游走在故乡的繁街上,插肩而过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面容。岁月的帷幕,为故乡拉开了新的景象,可每一处都深藏着许许多多的旧时痕迹,每一处都蕴含着曾经那些美好色彩的梦想,而我,却成了故乡最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路行去,那满街的梧桐树早已消失不在,一份失落瞬间抽空了心灵,惊咋了惆怅,那片片金黄的梧桐落叶遗落在了风中,裂帛了忧伤。老屋窗前的那颗梧桐也消失了,唯有留下一小截根躯,像是怀着一句承诺,等待谁的归来。

那迎面而来的熟悉的面孔是你么?那亲如手足的哥哥!当我满怀热烈的呼唤,望见的,却是你眼神里的淡漠。如今白发满鬓,容颜苍老了半生,你是否还记得少时一起同窗,玩时一起嬉戏,累时一起闲谈,那种最完美最纯洁的亲密无间的友谊?迷失的目光凝望到的是天与地合一灰色的失落,那最浓的情缘是不是回不到最初了,咫尺天涯,十年生死两茫茫,前半生的记忆,以零落成泥。两相忘,牵念回眸一朝弃,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你生命中的过客?在这春季盎然的季节,我把怀旧的心,化为冬眠的彩蝶,祈望着能在你的生命中重新飞过!

带着千帆过尽后的沉寂,眼眸处的风景渐渐变凉。那些从小望着我长大的老人也唯剩不多,该走的,或是坟茔处荒草凄凄了吧!那些还健在的,能看一眼便是一眼了。长长的一声叹息,压抑不住唏嘘,人生一路旅程真短啊!来时没有带来什么,去时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什么,聚散离合,原本就是一场梦,老去时的黄泉路各走各道,谁也不是谁的谁。

守候着一份深情,花落的瞬间,如梦空欢。可否是在每一个繁华的背后,一如花样的年华都无法把曾经定格永远?心若无歇息的地方,在这个清明忆故的季节,我选择了放弃守候。那些期待意境中的温度,弹指间再也回不到从前。谁念昔年?唯有把那无数的怀念化成心底那一道永不泯灭的痕迹。

情深深几许?豪华盛宴,饮一回醉一回。后会无期,他朝再聚遗忘烟波里。掩饰着眷恋与不舍,在无法确定那些曾经路过的美好,是否已经有了距离的产生,我把梧桐树下的承诺,悄悄地放在了有人守候的地方,不道离别,见或不见,它都深藏在了记忆的深处。

泼墨点笔,把曾经这种难忘的相守点滴的写进我的文字之中,带着伤感,微凉专情的笔墨有些凝重,此后韵印着半生的苍老,带着牵念的我又匆匆离去。故乡和故乡那些惦念的人啊!在今后的日子里,我将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带着温纯的回眸,把你们,把你们远远的凝望,曾经那最初让我心动的模样!

等到彩虹现身

文/侯建斌

仿若浮萍,漂在江湖,是现代人的宿命。

我们如同一张邮票,总是颠簸在路上——北漂、藏漂、他乡、异国。

生活在别处,梦想在远方。

但艰辛、困苦、疲惫却满满当当地塞在现实的行囊——沉重、累赘,让我们的脚步无法轻盈。那一路的风尘、困顿,胶着在伤痛累累的车厢,蠕动在混浊的空气里。生活在不断加速的改革年代,漂泊在未知的坐标里,可以找到自己的地方,只剩下故乡温暖的回忆和未来遥远的希望。而靠近理想、让回忆更加温暖的唯一途径,就在这凌乱而坚定的脚步中。

所谓生活,就是在陌生中活着,义无反顾。

人在江湖,没有倒下,只因为我们没有忘记两件事情:一是出发时的梦想,所谓初心;一是童年的记忆,所谓故乡。唯如此,虽然漂在异旅,却能感受着母亲大地般的温暖,厚重、踏实、安心。唯如此,虽然困在半途,我依然可以仰望星空,寻找到前进的方向。

或者说,人生本来就是一段旅程。长大后走出家门,年老后叶落归根,中间就是我们能够折腾出的轨迹,或圆满、或沧桑。

没有流浪,无所谓故乡,人生就是一个闭塞的点,没有足够的空间写出精彩的篇章。

没有旅行,无所谓家,多么柔软的床,都躺着一颗焦虑、失眠的心,熟悉到麻木、无聊,厌倦一切。

没有奋斗,无所谓失败,生活进入死循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低着头,被安逸蒙着眼,仿佛很努力,不过是头原地打转的驴。

没有折腾,无所谓顺逆,激情不再燃烧,心如死灰闷着丝丝缕缕呛人的烟,或如温汤中的青蛙,渐煮渐熟,再也没有跳跃的勇气。茫然中,一切归于沉寂,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就变成人见人嫌、鬼见鬼愁的废柴。把日子过成一杯白开水,放久了,不是干涸,就是腐臭,或者蒸发在空气里,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若如此,我宁愿困顿风尘,宁愿忍饥挨饿,在狂风中摇曳,在暴雨中呻吟,在逆旅风雨中,等待奇迹出现、彩虹现身——它是过去与未来的桥。

原来此岸与彼岸间,只少一段漂泊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