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国外的第三个月,我在沿海小镇的尽头买下一栋带院子的老房子。
院子不大,但阳光充足,墙角爬满不知名的野花,后院还有一棵年岁久远的橄榄树。
我用变卖首饰的钱付了房款,剩下的足够我安稳生活几年。
每天清晨,我会在院子里煮一壶咖啡。
听着远处教堂的钟声,看阳光一点点爬满斑驳的砖墙。
手机卡早已被我折断扔进海里,社交账号全部注销。
和过去有关的一切,都被我亲手斩断。
偶尔,我会在深夜惊醒。
恍惚间以为还在那个金丝笼里,耳边是程野温柔的谎言。
但很快,窗外的虫鸣会把我拉回现实。
这里没有囚笼,没有欺骗,只有属于我自己的寂静。
晨光微熹时,我背着画板,沿着小镇的石板路走向海边。
初到异国的那段日子,失眠像影子一样缠着我。
直到某天凌晨,我鬼使神差地抓起炭笔,在废纸上胡乱涂抹。
扭曲的线条、阴郁的色块,竟意外地宣泄了那些哽在喉咙里的情绪。
后来,画画成了我的习惯。
海边的日出是第一个主题。
天还没亮透,潮水声裹着咸腥的风。
我坐在礁石上,看着天际线一点点泛起鱼肚白。
颜料在调色盘上晕开,钴蓝掺进一点群青。
再蘸取淡紫,笔尖落在纸上时,晨光恰好跃出海面。
那一瞬,整个世界都像被点燃了。
镇上咖啡馆的老板娘偶然看到我的速写本,惊喜地指着其中一幅:“这像极了圣托里尼的落日!”她执意要买下,还邀请我把画挂在店里寄售。
渐渐地,我的画开始出现在小镇的各个角落:面包店的橱窗、渔夫的船舱、甚至教堂的义卖集市。
没人知道我曾是谁,他们只叫我“画日落的东方姑娘”。
某个黄昏,我像往常一样坐在橄榄树下涂抹天空的晚霞。
画到一半,忽然有人在我身后停下脚步。
“这颜色调得不对。”
陌生的嗓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
我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光影交界处。
他穿着简单的亚麻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麦色的手臂。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却遮不住那双琥珀色眼睛里闪烁的兴味。
“克里特岛的日落,应该再加一点镉红。”
他指了指我的调色盘,语气随意却笃定。
我挑眉:“你懂画?”“略懂,我在这附近开了一家画廊。”
他耸耸肩,唇角微扬。
后来我知道,他叫金梓阳,是本地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兼策展人。
他的画廊坐落在小镇最高的山坡上,落地窗外是整片爱琴海。
那天之后,金梓阳常常偶遇我。
有时是在码头,他递给我一杯冰镇柠檬水。
有时是在集市,他蹲下来帮我捡起散落的颜料管。
他的靠近不显刻意,却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出现。
直到某个雨夜,我在画室修改一幅未完成的画,突然停电。
黑暗笼罩的瞬间,门铃响了。
金梓阳站在门外,手里提着防风灯,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
“猜你需要这个。”
他把灯递给我,目光落在我身后的画布上。
那是一片暴风雨中的海,阴郁的深蓝里藏着几近绝望的笔触。
他沉默片刻,忽然说:“明天天气会很好,要不要一起去灯塔写生?”我看着他被雨水打湿的睫毛,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灯塔的白色塔身矗立在悬崖尽头,像一把刺破蓝天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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